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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沃·唐浑身发抖。他不记得上次像这么冷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他使劲跳啊跳想让自己暖和起来,可是已经冻得僵硬的腿部肌肉根本就不肯合作。

他在培尼基的人行道旁边的守卫点才站了一个小时,就觉得忍耐力的极限快到了。虽然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羽绒服下还有一件紧身毛衣,头上套着暖绒隔热的帽子,可是严寒还是找到了穿越层层武装的路径,钻进每个最细小的缝隙,钻进毛衣的针孔,毫不留情地要冻僵他的身体。维沃·唐想尽一切办法让身体保持能活命的温度,最后他决定打个电话。

僵硬的手指笨拙地按着和手指一样僵硬的按键。他连考虑都不考虑就脱掉带里子的皮手套。他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从通讯簿里找到了正确的联系人,然后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什么事?”接电话的人说的话和他想象的一样。

“一点迹象都没有。我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我会被冻死的。”

“你必须待下去。”玻瑞斯·索科洛夫嚷嚷着挂掉了电话。

维沃·唐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把上面和下面的牙齿咬在一起。玻瑞斯·索科洛夫和林那特·卡斯克坐在帕罗迈基街那边的面包车里,他们不用挨冻,当然可以对他呼来喝去。

如果今天那个女孩不出来怎么办?或者她要过很久才出来?他们三个都知道不能再在这里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守下去,否则肯定会引起怀疑,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面包车,会意识到这条街现在并没有谁家里需要维修水管、电器或者通风管道。更换面包车的车牌号码和通行证需要花钱,更需要花时间,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愿意做多余的更换。

他奶奶的。他们三个原以为让芬兰人看看血肯定足够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冷血,把全部的本钱都押上来跟他们玩。实际上这家伙什么本钱都没有。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也没有这样的本钱。甚至连玻瑞斯·索科洛夫都没有,虽然索科洛夫一直喜欢在他们面前装出大老板的样子。其实索科洛夫也和他们一样,被人当作狗一样地套着脖套。狗脖套就是狗脖套,哪怕上面镶着钻石。

也许芬兰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在意。也许他以前只是在做戏。说不定只有他的女儿被人绑架,才会让他从“他比他们三个高一等”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卢米盯着爱丽莎端到她面前的那碗方便面,面条的颜色界于灰色和米色之间。爱丽莎说她不会做饭,真是没说谎。听说冷冻柜里有爱丽莎的妈妈做好的各种食物,可是爱丽莎说把那些食物热来吃“太麻烦了”,所以她宁可吃方便面。卢米尝了两口漂在咸汤里的弯弯扭扭的面条,决定勉强自己吃下去。或者说是她那一直咕咕叫的肚子替她做了决定。

她实在是饿极了。白天变成了夜晚,卢米的脑子里开始只有一个念头: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每次她准备回家的时候,爱丽莎就找出一个卢米为什么还应该留下来的借口。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怕孤单。

她们的谈话没有进展。她们已经分析了所有跟钱有关的细节。她们也想过了,那些钱会不会是给住在隔壁房子里的爱穿皮大衣的男人的。爱丽莎对此非常肯定。

“我爸和我妈绝对不可能掺合进不清不楚的事,他们两个都是诚实守法的公民。”

卢米觉得不能排除钱是给爱丽莎的爸爸或者妈妈的可能。她问爱丽莎的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爱丽莎说她妈妈在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国际部工作,虽然不是什么大老板,但爱丽莎说她妈妈挣的钱相当可观。

“我妈差不多一年有半年时间都在出差。”爱丽莎说,同时看了看窗外。

卢米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恼怒和忧伤。

“好在爸比几乎天天在家。”爱丽莎微笑着说,“现在是周末,他当然不在家。”

她的“爸比”是位警察。

“你爸爸是什么警察?”卢米问。

“他是专门调查毒品犯罪的警察。”爱丽莎回答。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鞋匠的孩子没鞋穿。如果不是爱丽莎的愚蠢让卢米觉得恼火,卢米几乎要笑起来。老爸是调查毒品犯罪的警察,女儿却在家里嗑药。一般人大概会以为爱丽莎不会染上这种带有极大风险的恶习。卢米什么都没说,但爱丽莎完全理解对了卢米的沉默。

“喂,那完全只是偶尔的消遣好不好!”她辩解道,“我可不是什么瘾君子。我完全知道底线在哪里。而且我已经说过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嗑任何东西了,绝不再碰。”

“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问问你爸爸,这座城市里有多少人因为这种‘偶尔的消遣’而毁了自己的一生。不过我到这里来不是来给你讲毒品的危害的,而是来弄清楚那些钱的来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