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亚马多和他的三部曲(第3/6页)

这时节,其他的地主们还被涨风弄得昏了头,有的狂嫖滥赌,大做投机,有的扩充林地,大兴土木,满以为这种好日子可以天长地久。哪知短短一年后,跌风就来了。他们这才恍然大悟:三年来一直在做垂死的挣扎。第一个倒下去的就是奥拉旭,这一带最大的大地主。土地征服者的时代过去了,如今是出口商的时代了。可是他们的“好景”也不会长。共产党员若阿金说得好:“将来的时代是属于我们的,而且我们的时代就要开始了。”

是的,三十年代的巴西跟二十世纪初期大不相同了。巴西已经有了共产党,在工人阶级当中深深地扎下了根。司机若阿金是伊列乌斯那一带地下组织的卓越领导人。对于他,“党就是他的家庭,他的学校,他生存的目的”。他团结了贫民区“蛇岛”的铁路职工、码头工人、巧克力厂工人、手艺工人等,不让统一党党徒在当地横行不法。

可是在广大的种植园工人当中却建立不起小组。他们都是文盲,过着奴隶般的生活。他们只想望着一样东西:土地。

冷酷的现实到底使他们清醒过来。涨风一开始,共产党就广发传单,预言不久一定会有跌风,土地将落进外国资本家的魔掌。他们要求立刻增加种植园工人的工资,组织了码头工人和可可仓库工人来反对出口商,号召小地主团结起来,成立合作社,自己把可可运输出去,喊出“面包!土地!自由!”的口号。等到跌风一开始,种植园主们才后悔莫及。大批种植园工人被解雇,有的变成土匪,有的沦为乞丐,这时若阿金来给他们讲工农是一家的道理,劝大家把口粮拿出来平均分配,一起进城去请愿。结果,警察开枪杀人,造成了血案。当天,伊列乌斯和伊塔布纳爆发了总罢工。别处地方也纷纷响应。当局被迫答应把雇工们送回本乡,或者打发到原种植园去干活。他们回到种植园去,带去了新的东西:觉悟的意识。

若阿金自小意志坚强,跟他父亲安东尼奥·维克托合不来,不赞成他剥削雇工,情愿进城去工作。安东尼奥一心一意地跟蕾蒙达经营了一个小种植园。跟奥拉旭一样,他最看重的是土地。可是出口商也巴不得做“土地的主人”。奥拉旭的日子完蛋了,更不用说安东尼奥啦。他不让人家来占有种植园。他和他老伴用来复枪来保卫它。蕾蒙达中弹倒下去了,安东尼奥作战到最后一颗子弹。

上一代死去了,下一代壮大了。若阿金的形象闪烁着耀眼的光彩。他团结了工人阶级,启发了种植园雇工。他还对知识分子指示道路。诗人塞尔吉奥·莫拉研究了马克思主义,很同情共产党,每月捐钱给党,他听从若阿金的劝告,采用大众化的形式来写诗,在国内大都市的知识分子当中起了些作用。他跟祖德的年轻貌美的妻子儒莉塔相爱,瞒了她的丈夫和她幽会。她婚后过着阔太太生活,觉得精神苦闷,后来碰到了诗人,跟他相爱了。诗人领她走进一个“书的世界、诗的宇宙”,她开始变了。若阿金劝他们正视生活,从污泥中拔出身来。儒莉塔憧憬着若阿金所说的新世界。她亲眼看到共产党人组织的群众大会,看到警察来抓人,心里万分激动。等到祖德战胜了种植园主们,得悉了他妻子的私情,她就正式跟他分手,去找诗人,带了他一起走,去为那新世界尽一份力量。

三十年前维尔吉里奥和埃丝特的梦想,在三十年后的一对情人的身上实现了。

是的,若阿金启发了工人阶级的同盟军:雇农。黑白混血儿“长竿”不愿一辈子当牛马,一直想逃出种植园,可是又怕万一给抓回来要受毒打。他一年年因循下去,拿不定主意。等到跌风来了,他失了业,才以若阿金为榜样,帮他组织群众,搞示威游行。后来,他回到种植园去,如今又是雇农,又是党的宣传员了。

不错,若阿金说得好:“将来的时代是属于我们的,而且我们的时代就要开始了。”

《饥饿的道路》以巴西东北部西阿拉州为背景,和前两部的故事没有直接联系。可是它所刻画的历史阶段——人民为自由而斗争,得到初步的胜利——是紧接着前两部所写的,这就构成了这三部曲的内在联系。

该小说开头写三十年代中西阿拉州的广大农民,受到旱灾的摧残和地主的压迫,纷纷扶老携幼到南方去逃荒。作者集中描写佃农热罗尼莫一家的痛苦遭遇。因为种植园换了主人,佃户被遣散,他只得带了老妻等一家八人,穿过辽阔的荒漠,历尽千辛万苦,搭火车上南方的大都市圣保罗去找工作。他们走的是“饥饿的道路”。

热罗尼莫与世无争,听天由命,一心宠爱着女儿玛塔,指望她能嫁一个好小伙。老妻儒恭蒂娜过着苦日子,却不灰心,每天黄昏时分,盼着奇迹出现:她那三个离家出走的儿子能一起回来,帮她丈夫种地,同时她丈夫那神经错乱的妹妹泽法也能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