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病路倒(第3/5页)

“学艺大学和都立高中在一条线上。”朝子插嘴说,“弓子说的是都立高中吧?”

“妈妈说是大学。”

“妈妈肯定说错了。”

川村拿出《东京区划地图》的交通图查找。

“知道了。学艺大学的下一站就是都立大学。从涩谷坐车在第四站或者第五站下,自由之丘的前一站。”

弓子和朝子一起出了家门。五月初的“黄金周”休息日也一直细雨连绵,昨天开始放晴,早晨空气清新爽快。街道两旁的树木嫩叶鲜绿悦目,明媚的阳光照耀着鲤鱼旗上的风车。

弓子想起来,长期养病的母亲去年忽然到目白的家里来也是端午节。那一天,她和敬子一起洗菖蒲澡,敬子把菖蒲叶系在她的头发上,说这可以辟邪,恶魔不会附身。

一晃眼已经一年了。昨晚和昭男也谈论“一年”的话题。弓子茫茫然地走着。

“去都立高中有事吗?”朝子固执己见,还坚持说是都立高中。

“跟哥哥在那儿见面。”

“哦?!”朝子故意大惊小怪地盯着弓子,“哥哥?就是咱们家的那位哥哥吧?”

“什么呀?还有哪个哥哥?”

“嘿,风向变了。”

“……”

“南风、转晴?妈妈不喜欢我,喜欢哥哥,所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和哥哥好好过日子。”

“这好像是姐姐随意推测吧。”

“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吗?其实你心里也明白得很。”

“……”

“我知道,我在给你捣乱。其实我不是喜欢破坏捣乱……”朝子温柔地说,“弓子,你没把昨晚见田部大夫的事告诉妈妈吧?”

弓子点点头。

“怪不得……我以为你说了,就跟妈妈说昨天约田部大夫在银座咨询健康保养的事。”

弓子的心窝像灌了一块铅。

“这样对你不方便吧?就说我一个人见的他,好吧?”

“算了。”

“后来你们去哪儿了?是不是对妈妈不便说?”

“一起走到日比谷,就分手了。”

“为什么一说到田部大夫,妈妈就神经过敏?刨根问底,问得心都烦了。”

弓子回去以后,该怎么见敬子?她的眼前浮现出那张敬子潦草写着吃佛罗那睡觉的纸条。

弓子在车站与朝子分手后乘电车去涩谷。到了涩谷,在车站百货大楼二楼换乘东横线。

清在站台上等着弓子。弓子一看见他,疾步上前。清两眼发亮。

“听说你昨天打了好几次电话。什么事?”

“我见到爸爸了。”

“我一猜就是。”弓子面色有点紧张。

“爸爸病了,我就作为他的亲属让他住了院。”

“病了?很严重吗?”弓子觉得声音堵塞。

“不。”清拉着弓子的手腕,“反正先出去,去医院要坐公共汽车。”

弓子目光急切焦虑,从清的神色举止中猜测父亲的病情。

“情况怎么样?”

“嗯……”俊三现在跟离家的时候判若两人,像一具活尸。弓子忽然见到这个样子,一定惊骇伤心。

清打算先把俊三的情况告诉弓子,给她垫个底,于是走进车站附近的一家日式茶馆。上午的茶馆还没备齐菜品,只好点了栎树叶糯米点心和日本茶。端来的糯米点心还温热。

四月最后一天的夜晚,清乘上收容流浪汉的卡车,从新桥沿着污浊黑暗的河边驶去,在一处过往行人不易觉察的小公园的石阶上,他发现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俊三。

清开始不知道是俊三,当天晚上收容的流浪汉中只有这个人需要进行医疗保护,清把这个倒在路上的病人送往医院时才认出是俊三。由于在民生局工作的黑川姐姐与在国立医院工作的朋友们的帮助,清以病人亲属的名义为俊三办理了住院手续。

俊三躺在病床上,睡得跟死人一样,张开的嘴唇间露出门牙。

“为了镇住胃痉挛的剧痛,他可能打了麻醉剂。”医生推测说。

“做了胸部透视……”清为了不过分刺激弓子,话头从这儿说起,“医生说以前肺部有点毛病,本人都没察觉出来,后来就好了……其实现在没什么大病,只是身体极度衰弱。苦撑苦熬,终于撑不住了。脑子还不太清醒。所以我没立刻通知你。我每天往医院跑,昨天他才第一次清楚地对我说‘谢谢’,这样我才给你打的电话。”

“谢谢。”弓子对清说。

俊三并没有对清说想见弓子。一回想往事,他就皱眉。清对他谈起敬子和弓子的近况,他就像忍受不了肉体的痛苦一样闭上眼睛,那表情简直令人怀疑是在演戏。

“听说你是以亲属的名义让我住进来的,谢谢。”俊三虽然口头表示感谢,表情似乎在说大可不必这样。

所以,今天出其不意地把弓子带去,让他大吃一惊。清想这可能会起到精神科医生对病人采取的刺激治疗那样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