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第3/5页)

看似很简单的一个调整,但是马上,“新闻”突显出来了。这就是一个“讲故事”的模式,而不是按着老套路去平铺直叙。掌握这种模式,也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新闻人和受众之间的关系,很大程度上是由你的故事精彩与否决定的。你慢条斯理地去讲,观众没兴趣,可听可不听。再说你以为观众不能从其他渠道获知这条资讯吗?但当你找出“当下”最新的新闻性,马上就有了悬念—对啊,这几个哥们儿怎么没上班?这才是新闻人提供的价值。

逻辑:站在受众的角度思考

要讲好新闻故事,第一个准则,就是站在受众的角度去思考,而不是反过来,站在自己的角度。但在我们的新闻队伍当中,恰好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后者。那怎么可能把故事讲得好听呢?

我的幸运在于,原来在《东方之子》工作的时候,还没有手机、网络、微信,也看不到什么流行的段子,都是别人给我讲一件事,我再转化成自己的语言讲给大家。从那时起就培育了一种潜意识,知道怎么讲故事别人才爱听。

过去我们设计广播或电视的节目结构,都是假定受众从第一分钟开始听或看,一直到最后一分钟节目结束,由此完完整整地来考虑它的起承转合:怎么开头,怎么推进,怎么高潮,怎么收尾。

但国外的传媒调查显示:听众和观众会在任何时间进入、任何时间离开。这就对我们过去那套“线性逻辑”产生了挑战—中途进入看不出眉目,立刻就换台了。所以现在,“平行逻辑”正在快速成长,要让任何时候进来的受众都可被抓住。

我小时候,一放学就跑到电线杆子底下,听袁阔成、单田芳的评书,一听就是半小时,聚精会神。现在,你给我讲半小时故事试试?你能让多少人从头听到尾?更何况,还是连续一百天,每天半小时。很难。

现在的人们生活节奏加快,对故事的心态和审美不一样了。同样是半小时,过去你可以慢条斯理地讲一个长故事,现在却可能要把长故事分解成好几个完整的短故事,再组合在一起。比如《舌尖上的中国》,你任何时候打开电视,都能跟着它的故事走。

受众的需求发生了变化,讲故事的人必须适应这种变化。

细节:直指人心的力量

一个好故事,从内容层面上看,有了人和人性、悬念和逻辑,还有很重要的一项—细节。新闻人应该养成这样一种习惯:无论做什么样的选题,首先考虑人物,其次寻找细节。

我们常说,一篇文章写得“有血有肉”,细节就是文章的“血肉”。好的细节,会在聆听者产生倦怠的时候,将他再次带入故事。被细节牵引着的人,聆听的状态都是不一样的。

比如,大家平时一听到“主旋律”这三个字就头疼,话题太大!如果把大话题转化成故事、再引入一些细节呢?

无锡有两大家族:荣氏和钱氏。荣氏家族出了荣毅仁这样的国家副主席,钱氏家族出了钱穆这样的大学者。钱穆有个侄子,1931年考上了清华大学,语文、历史都是第一名一双百。他的名字叫钱伟长。

钱伟长进了清华以后,陈寅恪希望他学历史,闻一多和朱自清希望他学文学。可是入学第二天,就爆发了“九一八”事变,钱伟长夜不能寐,觉得学历史、学文学都无法拯救民族命运。他左思右想,跟同学探讨交流,只有学造坦克、强大自己的实力,国家的前途才能慢慢变好。

造坦克就得学物理。第二天钱伟长跟学校说,我要学物理!老师打开成绩单一看,乐了:中文和历史都是100分,物理5分,数学加化学一共20分。考成这样,您敢学物理?要说那时清华也牛,这样的学生也敢招,现在算总分,连“三本”都进不了。

因为钱伟长态度很坚决,学校跟他达成了一个协议:在物理系试读一年。如果一年后,物理成绩能达到70分,就继续学,达不到就回中文系。

钱伟长答应了。他毕业的时候,成绩是物理系第一名。

几乎所有人听完这个故事都热泪盈眶。这是不是主旋律?当然是!但这里没有标语、没有口号,只有人、只有故事、只有细节。

再回过头来看我们的新闻报道,为什么一听“主旋律”就头疼,就偷懒?习惯了喊口号嘛!没有人,没有细节,你以为空喊两句口号就会有感召力吗?

再举一个关于“细节”的例子。

上世纪五十年代很有名的女指挥家郑小瑛,刚当母亲不久,就被送到莫斯科的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深造,一去几年回不来。

终于熬到毕业,她成为全苏联第一个走上柴可夫斯基音乐厅指挥歌剧的女指挥家。演出那天,她把孩子的一张笑着的照片,夹在乐谱的最后一页。演奏开始,一章一章、一节一节地往下行进,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在全场长达几分钟的雷鸣般的掌声里,郑小瑛一直热泪盈眶地看着乐谱最后一页,照片上的孩子也正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