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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把该年的胶片上了扫描机,找到登她讣文的那页后,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认为她有那个价值。

马丁·范德普尔太太,前弗朗西丝·伊丽莎白·海吉曼小姐,自杀身亡。她在湾脊第一复兴教会牧师会馆的浴室割腕自杀,发现她陈尸浴缸的是她年幼的儿子理查德。

我回到阿姆斯特朗酒吧,但我此刻的心情和这里格格不入。我在第九大道上往北走,再踏上哥伦布大道。我闯进好几家酒吧——走累了就停下来快饮一杯。哥伦布大道有好多酒吧。

我在找个什么,但我一直要等找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我其实应该早就猜到。我以前也有过像这样的经验:走过一条条黑街,想逮个机会把积压在心里的恶气统统发泄出来。

我在哥伦布大道,靠近八十几街的地方逮着机会。我踏出一家挂着爱尔兰招牌,而顾客全讲西班牙话的酒吧。我跌跌撞撞,步伐和酒鬼跟水手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看到正前方十到十二码的门廊有点动静,但我还是继续往前迈进。等他拿把刀从门廊一跃而出时,我知道我已经找了他好几个小时。

他说:“快,快,乖乖把钱拿出来。”

他没有毒瘾。大家都以为他们全有毒瘾,其实不然。有毒瘾的人会闯空门,拿走电视、打字机,可以马上变现的一些小东西。五个抢匪里顶多一个真有毒瘾,另外四个干这行当是因为他们懒得工作。

而且也可以借此证明他们勇猛过人。

他有意让我看到刀锋。我们位处阴影底下,但刀面还是映上一点光线,邪恶地对我猛眨眼睛。那是把菜刀,木头柄,刀刃有七八英寸长。

我说:“放轻松点。”

“让老子瞧瞧你他妈的钞票。”

“没问题,”我说,“只是刀子请你小心点,我一看到刀子就紧张。”

我看他约莫十九二十岁。他没几年前脸上爆过很多青春痘,灾情惨重,现在两颊和下巴全是坑坑洼洼。我作势要往上衣内侧胸袋掏东西,然后自自然然地颠跌一下,斜只肩膀,右脚跟站稳,然后左脚往他腕上踢过去。刀子从他手里飞开。

他伸手要抓,犯下大忌,因为刀子落在他后头,而他当时又是踉踉跄跄。他其实只有两个选择:要不就是直接扑到我身上,要不就是扭头跑掉。但他却做了不智的决定,想把刀子夺回去。

他连离刀十英尺①的距离都不到。当时他失去平衡,步履蹒跚,于是我一手抓住他肩头,把他像陀螺一样旋过来。我张开右手甩过去,手掌根正好击中他的人中。他咿呀大叫,两手护住脸孔,我趁机往他肚子连捶三四下。他折下腰时,我两手捧住他的后脑勺,抬起我的膝盖撞上去。

这一撞可真是结结实实,力道十足。我放开他,他昏昏糊糊佝着身子,膝盖处弯成直角。他的身体不知道是该直起身,还是倒下去。我捧起他下巴用力一推,算是帮他做了决定。他身子挺起来,倒下去,然后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在他牛仔裤的右边口袋找到厚厚一卷钞票。他抢钱不是为了买牛奶给他饿扁了的弟弟妹妹,不,谢谢,不是,他屁股上已经塞了将近两百块钞票。我往他口袋塞回一块零钱让他搭地铁,剩下的全部入了我的腰包。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目睹整个过程。我看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弯下一只膝盖,左手抓起他的右手,把脸凑向他。他目瞪口呆,一脸惊惶。我很满意,因为我的本意就是吓他。我要他知道恐惧是什么,感觉怎么样。

我说:“听着。要在这些黑街讨生活,你可得又狠又快又准,这三点你都做不到。我劝你还是早点找个正经工作,不要误了自己,因为你在这儿混不下去。你以为干这行非常容易,这你就大错特错了,今天算是让你缴费学到一课。”

我把他右手的指头一根根往后扳断,只扳四根,大拇指留着没碰。他没有尖叫或什么的。我想大概是吓麻了吧。

我拿走他的刀,丢进我碰到的第一个下水道栅口,然后走过两个街口到百老汇大道,叫辆出租车回家。

① 十英尺约合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