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双皮奶(第3/5页)

马匹交予杜昉和府中仆役带下去,谢青章由阍人领着往里头走。

叶相故居实则不大,满打满算是大三进的民宅。由大门步入,一路可见这宅子的布置很是雅致,石灯笼、矮植、高高低低的各色树木,朴素淡雅。

这儿前院不同于长安城大多数人家中规中矩的布局。里头设一处小池子、几棵垂杨柳、多种四季常青的绿植,错落有致、生机勃勃。而三面无墙的正堂设于桂花树旁边,人坐在其中,可享清风拂面。

因着内院种了一棵百年桂树,眼下这个时节,哪怕坐在前院正堂中,依旧能闻见馥郁桂花香。

谢青章来过许多次这处故居,他由阍人迎着,入正堂中坐下。

坐定,谢青章问:“叶相公可好些了?”

阍人恭敬回道:“好了许多,今日能起身了,还交代庖屋做桂花莲藕与茼蒿豆腐汤。”

闻言,谢青章心下一顿。

似乎阿娘昨日交代的那些食材,刚好也能做这两道吃食?

人已带到,阍人叉手退下。几乎是前后脚的工夫,已有仆役呈上清茶。

谢青章抿了一口,润了润唇。他闻着院中桂花香,也不知怎得,就忆起那位孟厨娘头回来长公主府上时惦记桂花的“馋”样。

他唇边不自觉勾起,忽而又压平。

百年桂树……

孟厨娘寻亲……

这几日来,他派出去的人手陆陆续续回来。人人回禀,未曾查到那些裴姓官员府上有符合年岁的女子。

谢青章目光沉沉,搁下茶盏。

一般而言,他这样细致地查上一遍,绝不会出错。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缘由——“裴卿卿”这个名字不对。

不知是姓氏,还是名,其中至少有一个出了错。

那这个裴姓,究竟是孟厨娘的阿娘随意择的,还是……随了她外家的姓?

正在谢青章默默思索时,宅子主人之一从内院出来。

竟是叶柏。

眼下的叶柏比之在国子监时,瞧上去要没什么生气。

半大一小郎君,一举一动仿佛都要合乎礼节,穿着装扮也是规规矩矩。就如同这位七岁孩童早早被套入了什么模子里,半分天真稚气都无,丁点不似在孟桑面前的机灵样儿。

叶柏缓步走进,一丝不苟地叉手行礼:“学生见过谢司业。我家阿翁得知谢司业来了,请您入内相见。”

谢青章蹙了下眉,旋即面色如常:“烦请叶小郎君引路。”

叶柏再行礼,缓声道:“请。”

两人往内院走时,周边没有杂役跟着。

谢青章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目视前方,嘴唇微动:“叶小郎君归家,吃着可还习惯?”

此言一出,方才还能维持端方的叶柏面露菜色,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倘若他不曾尝过桑桑的手艺,倒还能忍受家中庖屋呈上的吃食。可如今他的舌头早就被桑桑养刁,每每在家用吃食,那真是……

寡淡如水,味同嚼蜡!

谢青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轻声道:“还有九日,就回监中了。”

叶柏黯淡的圆眼立马亮了,也学着谢青章目不斜视的模样,偷偷摸摸“嗯”了一声。

一大一小往内院而去,叶柏引着谢青章绕过内堂、于桂花树下走过,一路行至正房。

叶柏叉手行礼:“阿翁与谢司业会面,学生便先退下了。”

谢青章颔首,拾阶而上,同时暗自疑惑。

叶相宿在故居之时,向来是住在东厢,而正屋与西厢从未打开过,屋门一直紧紧合着。

缘何今日,叶相忽然打开了正屋,甚至不顾身体抱恙,也要来这儿?

谢青章行至门前,敛去眼中疑惑,叉手行礼,正声道:“修远见过叶相。”

“进来吧。”一道沉稳的老叟声音传来,听着有些微哑。

得了应允,谢青章挺直腰板,缓步踏入正屋。

屋内一切摆设并未落灰,仿佛一直有人在其中起居一般。只是各色家当摆设,显然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式。

谢青章没有多看,寻到了一位披着衣衫的白发老叟。

老叟循声侧头看来,哪怕是染了风寒,一双丹凤眼依旧锐利,好似能一眼看穿旁人的想法。他五官绷得很紧,额头、眼角等处布着或深或浅的皱纹,散着浓浓的高位者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正是当朝尚书左仆射,叶怀信。

叶怀信只往谢青章这儿看了一眼,旋即又收回视线,继续望着他的正前方,淡道:“就知道你今日会来,过来吧。”

闻言,谢青章平静道:“未见您身子好转,修远难以心安。”

叶怀信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对此事不再多说什么,只定神瞧着正前方。

对方不开口,谢青章便也就规矩立于他后方,顺着叶怀信的视线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