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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胡容筝沉重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清河王元怿呢?”

侍卫长元爪看了一眼兄长元叉,顿了顿,答道:“清河王府被我大军包围,元怿纵兵抵抗,兵败……重伤。”

他没敢告诉胡容筝真相,事实上,元怿虽对元叉早有提防,却也料不到元叉竟会挥兵入宫,得到密报后,刚从尔朱川送王妃入葬归来、还没休息到一天时间的元怿引兵冲入魏宫,与元叉厮杀,但兵微将寡,终至不敌,被元叉手下抓住。

元叉为防夜长梦多,当即奏告已被他控制的小皇帝元诩,说清河王元怿起叛军欲夺皇位,还想下毒害死元诩与胡太后母子,元诩毕竟只有十岁,听得元叉这么惶急地禀告,便信以为真,下诏赐死元怿。

元叉一拿到元诩诏书,便迫不及待地让司徒崔光前去赐死元怿,元怿被关在门下省,尚对胡容筝能拨乱反正存一线希望,可听到诏书,居然要未经审讯以叛乱之名杀了自己,大是惊疑,问崔光道:“这是太后亲笔下的诏书?”

崔光当然知道胡太后还蒙在鼓里,但望着面前这个才干出众、却将一生浪费在荒唐无望情爱里的清河王,却不愿出言安慰,只淡淡地道:“事已如此,太后也只能明哲保身,四王爷,你上路吧。”

元怿心底剧痛,虽然未必是她下的诏书,但胡容筝为了保住他们母子俩的权力地位,是有可能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元怿怔怔地望着面前盘子上放的短刀,瞪着崔光道:“崔太傅,你师傅皇上多年,明知元叉有野心,这些年来,却为了保自己的官位,自己的家业,自己的性命,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年推荐你当太子少傅,将大魏天子托付你这种老滑头教诲,我真是看走了眼!”

白须白发的崔光冷笑一声道:“至少我现在好端端地活着,历经四朝仍是宰辅!以我之见,四王爷根本是妇人之仁,不配做孝文帝的儿子,更不配当宣武帝身后的顾命大臣。当初宣武帝身后,宗室诸王唯四王爷马首是瞻,四王爷手握重兵数十万,却不应命而起,驱除胡氏外戚,登基为帝,守护住这大魏的万里锦绣江山,甘做那妖后的裙下之臣,卑躬屈膝,俯首称臣,是四王爷太糊涂,被那个妖媚妇人迷了心志,不但丢了天下,还丢了性命,将来地下就是见了两位先帝,先帝也会说你是元家的不肖儿孙!”

“不许你这么说她!”元怿怒视着崔光。

“事到如今,是四王爷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崔光冷淡地道,“旁观者清,这些年来,胡太后根本就没真心对过你,只是利用你、玩弄你,到了这生死关头,四王爷也该看明白她的心了。”

元怿的两行冷泪夺眶而出,崔光的话,像刀一样,刀刀命中他的要害,这么多年,他的痴情与执念就这么付之流水,甚至未曾在她的心底打起一个涟漪。

他的真心算什么?他的守护算什么?他这么多年的陪伴又算什么?他用一生也温暖不了那颗冷酷的心……

既然付出了一生的心和力,你还要我的命,那么,你一起拿去吧,容筝!元怿再不说话,拾起短刀,向项间用力一抹……

隔着牢栏站在元怿面前的崔光看见,死时,元怿双目圆睁,俊美的脸庞上仍残留着一丝缱绻和不放心。

三十四岁的北朝第一王,一生被情所伤,似乎从来没快乐过一天,他爱的女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元怿为她付出的,除了这三十四岁的高贵生命,还有十二年的青春、十二年的鞠躬尽瘁,以及一片锦绣前程和被天下人敬重的声望。

凌晨时,元怿的死讯刚刚传出,京城大悲,不少百姓和外国使臣,都痛哭失声,元怿清正能干的官声、威望和形象,整个洛阳,不,整个北魏,也无出其右者。

胡容筝的眼睛被泪水弥漫了,从元爪迟疑的回答中,她感到了不祥之气。

仅在几天前,元怿刚刚向她说过,这世上最后一个深情痴爱她的人,就是元怿。现在,这唯一的人竟也身负重伤、命在垂危。

“太后陛下!”见天色微明,元叉又厉声催促道,“皇上已经在北宫等候陛下,请陛下速去!”

“朕若不去呢?”胡容筝的眼中射出逼人的光芒。

“陛下何必与臣相持?”元叉的声音中毫无退让之意,“陛下,臣如今带甲十万,严密控制着整个洛阳城。洛阳胡司徒府、清河王府、永乐宫显阳殿,现在统统在臣手中!”

见元叉竟然以自己娘家、元怿和小皇帝元诩的性命相要挟,胡容筝心中悚然,她深知元叉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自己再不退一步,恐怕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做出一些出格的反常举动。

胡容筝颓然站起,举起手中腰刀,猛地向元叉掷去,骂道:“逆贼!这些年来,朕待你不薄,不但将同胞妹妹嫁给了你,而且将你一路提升,提拔至领军将军的高位!你平素在洛阳城的薄行过失,都由言官们奏入,朕却只是将你叫来训责了事,从未加以深责,你不但不心存感激,还恩将仇报,带兵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