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十 图穷(第2/4页)

沉羽弯下腰,看着坐在城垛上的莲见,眼睛里慢慢涌起了一线深蓝。

“沉谧告诉我,我和原纤映妹妹的婚礼,定在明年夏天。”

莲见在那仿佛掠食动物一般的眼神下,没有丝毫动摇:“那么,你的想法呢?”

他哼笑:“还用说吗,在明年夏天之前,和你一起放倒他啊,怎么样?”

莲见定定看他,然后唇角一弯,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好啊,一起。”

说完,她伸手慢慢解开衣服的扣子,然后在沉羽微微惊讶的眼神里,莲见脸上的笑容就带了挑衅的成分,空前地煽动着沉羽的欲望。

“你不是想说在城楼上做吗,阿羽?”她昂起下巴,斜睨着金发的情人,如是说。

第二天,莲见离开并州。

而他们预想中的恋爱保卫战却没有展开的时间。四个月后,永顺九年八月,出乎所有人预料,永顺帝毫无任何预兆地带着传国玉玺潜离皇居,奔赴南关,向宁家宣下讨逆诏书,并向整个帝国发下了勤王令。

宁家与朝廷的战争就此全面爆发!

宁家派出了最强大的军队讨伐永顺帝,而这支军队分为二军,杀赴京都镇压公卿的一军主帅由楚王亲自任命,正是燕氏家主燕莲见。

而在一军前进的正前方,永顺帝的军队已经开始集结,主帅正是大司祭长陆鹤夜。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莲见的军队是从东边攻向京城,必经之地是太平山,中间只有一道极险峻的山路,陆鹤夜就在此布阵。

如果莲见选择从山谷穿行,就等于把自己送给人当靶子。而莲见如果选择绕路,就只能从南边进攻,绕过太平山,取道云林江,绕了一大圈,走出去的那个地方,等着她的是沉谧的大军。

实在是无懈可击得让人牙痒痒的布阵啊!

远远地眺望着陆鹤夜的布阵,沉谧如此感叹着。

不过想一想,这样好的布阵也真是浪费呢,明明是一场不愿意打也不会赢的战争。

可以这么说,永顺帝这天外神来一笔的讨逆,同时让朝廷和宁家都伤透脑筋。目前的形势非常微妙,宁家和朝廷都很清楚,现在并不是开战的好时期。

朝廷这方面,永顺帝本人并不拥有兵权,他的军队是由沉家这样的豪族以及陆鹤夜所代表的神官们所掌握,各方势力之间达成的初步妥协还远没有达到共推一个指挥中心的程度,各自为政和微妙的政治军事上互相的牵制,使得实力大减。

而在宁家方面,本代楚王昏庸,倒行逆施,大肆分封领地,导致众多手下为争夺领地而离心,矛盾也是一触即发。

于是,在宁家的旗帜下,一群心怀鬼胎的军阀暗中磨砺着爪牙,等待一个可以将旧主打倒的机会。

有能之士虽然并不在同一阵营,但是都有微妙的共识:此刻不宜争斗。

但显然,楚王和永顺帝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在这场战役里,陆鹤夜和沉谧都没有决一死战的意思。

陆鹤夜布阵在前,沉谧布阵在后,他们只要做到确保自己的实力不受损就好。

抵抗是必要的,即便是一个姿态,也要在天下人面前做出来。

虽然在政见上有微妙的不睦,但是陆鹤夜和沉谧在军事上具备惊人共识——放弃京城。

没有永顺帝和玉玺的京都就失去了它的价值,而且让宁家的军队直接攻入京城这样的暴行,也能煽动起人民愤慨,为日后真正的决战准备。

于是看到陆鹤夜认真布阵的时候,沉谧摸摸鼻子,只能祈祷燕家年轻的家主武运昌隆,别在这里挂掉了。

然后,在莲见和陆鹤夜接战的那一天,燕莲华前去拜访了原纤映。

因为永顺帝潜逃而混乱不堪的宫城里,只有原纤映所居住的明光殿里依然焚花咏藻,仿佛近在咫尺的战争和她毫无关系一般。

淡淡莲夜之香袅袅婷婷,原纤映的第二个儿子,还在牙牙学语的小皇子,正调皮的趴在棋盘旁,看着自己的母亲手里一卷棋谱,花下敲棋。

宫妃们早在永顺帝离宫的时候就跟去了,大部分官房能回自己家的都走了,不能回家的也尽都躲避起来,只有纤映一个人还留在这里。

燕莲华踏入内室的时候,屋内帷幕懒懒卷起半幅,纤映唇畔含笑,教那趴在棋盘旁娇嫩的孩子吟诵古歌,她曼声吟着:“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小小的孩童咯咯笑着,小手抓住母亲雪白的外裳,娇声嫩气地和母亲合吟着:“宅殷土茫茫……”

在孩童稚气的吟诵声里,原纤映慢慢抬头,看向走来的燕莲华,唇角的笑容柔和圆润了起来。

“许久不见,大人依然风采如昔。”已经二十岁的女子,却还是甜美一如少女,姿态柔弱不胜莺飞,仿佛三月嫩黄弱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