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俗甚(第3/6页)

慕容琤走几步,习惯性地回首一顾。她在后面颠颠地跟着,日光下一张不染纤尘的脸,纯洁的模样,简直可以和那只兔子称姊妹。他恶趣味地笑,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发现个有趣的现象,如今和她走在一起真真就是兔子和狼的故事。只不过这兔子太过可爱,叫他有些不忍下口罢了。

进了亭子扫开石案上的落叶,笔墨一并铺排好,便招她研磨。画纸用素绫,长长的卷轴展开了,拿镇纸结实压好。提笔蘸墨兑水,他惆怅起来,“画什么好呢?”

她蹲在边上眨巴着眼睛,“水墨丹青自然以山水为上,夫子可以画庐山。我没去过庐山,画出来,叫我饱饱眼福。”

他略沉吟,馨馨然一笑,“那就画庐山,条画四幅为一组,既然要画,便画个大全。”他学变文里的走板,唱了句:“徒儿,笔墨伺候!”

弥生顺势答声“得令”,调色的小罐子一溜摆上。夫子好兴致,兀自哼儿哈儿地唱起谣歌。她悄悄看他,他眼角眉梢藏着逍遥,十分快意的样子。抽了空教导她——墨分五色,焦、浓、重、淡、清。笔墨要神韵,平、圆、留、重、变。

弥生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唯唯诺诺应着。要说才情,她这辈子真没见过比他更高的了,似乎各种风雅玩意儿信手拈来。绢面上走笔生花,寥寥一点勾勒便是险峰对峙。逐渐成形了,山水环绕,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

他画得很快,四幅下来竟没用多少时候。她目瞪口呆,“上回我看樊博士画金碧山水,四尺长的横幅用了三天。”

他乜她一眼,“我这是水墨,不是金碧。金碧要用泥金、石青、石绿勾边,画法不一样,耗时也不一样。”

她听了觉得扫脸,拜了个这么有学问的夫子,入室三年,连皮毛都没学着,也只有打打下手的命了。她起身挂条画,适才说起樊博士,才想到今天竟未见到樊家女郎。计较再三,实在对他们那天的谈话内容感到好奇,便回头觑他,“夫子,樊家女郎怎么没来学里?是有恙吗?”

他漠然写他的行草,抽空应了声:“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明明同人家很熟的嘛!”她不满地咕哝,撇得这么清,分明是在敷衍人!

慕容琤手上一顿,她这说法怎么听都有股子酸味在里头。心里空前地高兴,便含笑望着她,“你这样留意吗?我和樊家女郎熟不熟,同你什么相干?”

弥生心虚地背过身去,自己也开始琢磨这个问题。夫子说得没错,他同谁好,和她好像没多大关系。她只是个学生,学生管好分内的事就行了,师尊的私生活,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过问呢!只是犹不甘心,为了不让夫子误会,自作聪明地解释着:“樊家女郎真是不错,样貌好,人品也好……”

他蹙起了眉头,“然后呢?”

她心里一跳,这是要发怒的征兆!手忙脚乱地去收那些晾干的素绢,嘴里嘈切应着,“没有……没有然后了。”突然咦了声,发现那四幅画里原来是有玄机的。分开看山山水水各成一体,毫无牵搭。可是并排挂在一起,赫然就是一幅动物图!一头龇牙咧嘴的狼,正围着瑟瑟发抖的兔子打转。原本山脚下的潺潺溪流,居然变成了蜿蜒的狼的口水。

“哎呀,怎么这样?”她惊讶着,“藏头诗似的,夫子真了不起!”

远处林子里有沙沙之声,起了一点风,亭下的书法长卷舞动起来。她抱了满怀的卷轴,正要去料理,猛地被他扣住了后脖颈,像拎只猫一样把她扭转过来,还没等她回神,他的吻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什么都听不到了,松风鸟鸣都杳杳远去,只能感觉到他炽热的嘴唇。他强迫她回应,勾着她的舌头打转。她颤得连站都站不稳,简直半挂在他身上。想别开脸,他不容许,手指插进她的发里,用力固定住她,强势异常,几乎把她的魂魄都吸出来。

如同一场厮杀,酣畅淋漓,让他满意。她是稚嫩的可人儿,被动的,羞怯的。那些卷轴纷纷从她怀里跌落,他索性把她拖过来压在案几上。怎么办,无论如何都不够。大概真的禁欲太久,触碰到她,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她抬手想推他,然而实在虚弱,经不住他强悍的侵袭。指尖搭在他领口的皮肤上,想起来就令人晕眩。

弥生喘不上气来,癫狂和惶恐交织。她愿意和夫子那样亲近,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或许那点超出师生之外的别的感情早就悄悄萌芽了,只是她一直不自知。那么夫子呢?夫子不会是单纯的逗弄吧?最好不是寻开心,上次是夜里,人影模糊看不清楚,恍惚得像一个梦。现在是大白天,总归真真切切无所遁形了吧!如果他这回没有好的解释,弥生就决定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