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贝伊奥鲁的电影院(第4/4页)

因为我们找了后门,所以芙颂没有排队,微笑着走了进去,可没过多久她就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到了大街上。当她在外面准备点烟而放慢脚步时,我追上了她。我问她怎么了,但她不搭理我。当我们走进瓦唐饮料和三明治宫殿坐下时,她说:“我不想去什么欧洲了,我放弃了。”

“怎么了?他们不给签证吗?”

“他问了我的整个一生。他甚至还问我为什么离婚了。他还问,如果我没有工作又离了婚,那么我靠什么来生存。欧洲我也不去了。谁的签证我都不要了。”

我说:“我会想其他办法来解决的。或者我们乘船,从意大利过去。”

“凯末尔,欧洲旅行我也放弃了。我又不懂外语,我害臊了。”

“亲爱的,我们应该去外面看看……在世界的另外一些地方,还有用另外一种方式生活、更幸福的人们。我们会手拉手,走在他们的街道上。世界,不仅仅只有土耳其。”

“是不是我应该去见识一下欧洲才能配得上你?但我也放弃和你结婚了。”

“芙颂,在巴黎我们会很幸福的。”

“你知道我有多固执。凯末尔,别再坚持了。那样我会更固执的。”

但我还是坚持了,多年后当我痛苦地为我的坚持追悔莫及时,我想起,自己当时常常偷偷幻想在旅途中的一个酒店房间里和芙颂做爱。在从奥地利进口纸张的势利眼·塞利姆的帮助下,我们在一星期后拿到了芙颂的签证。在那些日子里,车子的“临时入境证”也办下来了。芙颂的护照因为我们去巴黎要得到经过的所有国家的签证而变得五颜六色,当我在萨拉伊影院的包厢里把护照给她时,我感到了一种奇怪的骄傲,一种做丈夫的骄傲。几年前,当我在伊斯坦布尔的各个角落看见芙颂幻影的那些日子里,其中的一个幻影就是在萨拉伊影院碰见的。芙颂接过护照,先咧嘴笑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把那些签证挨个看了一遍。

通过一家旅行社,我在巴黎的北方酒店预订了三个房间。一个给我,一个给切廷,还有一个给芙颂和内希贝姑妈。茜贝尔在索邦上大学的那几年里,我去看她时会住在别的酒店,但就像那些幻想日后有了钱要去什么地方的学生那样,我会幻想有一天自己将在这个像是从电影和回忆里走出来的老酒店里度过幸福时光。

“根本没必要,你们结了婚再去。”母亲说,“你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去享受旅行的乐趣,但内希贝和切廷干什么?他们跟着你们去干什么?你们先结婚,然后坐飞机去巴黎度蜜月。我去告诉白色·康乃馨,他会在两个娱乐专栏上像一个浪漫的故事、一则人人都喜欢的传闻那样把这件事写出来的,过不了两天一切都会被忘记。本来那个旧世界也早就变没了。到处都是外来的有钱人。再说,没有了切廷我怎么办?谁开车送我出去?”

“亲爱的妈妈,整个夏天您在苏阿迪耶的别墅只出去了两次。别担心,9月底我们就回来。我答应您,10月初让切廷把您接回尼相塔什来……内希贝姑妈会在巴黎为您挑选婚礼上穿的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