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障碍(第6/10页)

“这样一来,不成了对这两个人的惩罚行为了吗?我觉得冰见子医生不是这种人。”

听凉子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还是实验。”

“实验?”

“像哲基尔博士和海德那样,给患者使用各种药物并观察其变化。这两个人是冰见子医生选中的实验对象。”

“但是只有两例的话,即使在学会上发表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所以,这只是一种游戏。”

我不知自己是吓了一跳,还是心中不以为然,我重新向凉子的脸上望去。

“这种话你可真说得出来啊。”

照她的说法,冰见子医生单纯为了游戏,不让可以出院的患者出院,让患者服用没有必要的药品。那么聪明的一位医生,绝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

“你可不可以再找些比较着边儿的理由?”

“我的话不着边儿吗?……”

凉子轻轻抱起了双臂。

“但是在精神科,如果想那样做,能够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来。比如对那些因抑郁症而闷闷不乐的患者说,你的性格本身有问题,使其没有退路,再不断让其使用大量的药物,搞得患者的病情越来越恶化,可能最后的结果是患者回归不了社会。还有就是通过点滴,每天给狂躁症的患者注射大量强烈的镇静剂等,使患者意识变得模糊起来,最后也许终于变成一个废人。那个,就像那种脑颅手术……”

凉子好像一下子想不起来手术名称了,因此我提醒说:“脑白质切除手术。”

“对,对。就是那个脑白质切除手术。只要进行了那项手术,患者就完全变成一个废人了吧?”

以前确实有过脑白质切除手术,说得准确一点儿,就是脑叶白质切除手术。我曾听前辈们讲过,那时还没开发出如今这些抑制神经兴奋的药物,对于性格异常者,以及难以治愈的精神综合失调症患者,还有那些强迫症状很重的患者等,会进行这种手术,有些国家甚至对犯罪者和政治犯等也曾实行过这种手术。

大脑前面的额叶,本来是指挥思维与情绪的中枢部分,通过手术去掉这个部位的话,自然会导致人的智力低下,有时甚至连人格都会遭到破坏。而且一旦进行了这种手术,永远都不可能恢复正常。

关于这个手术,曾有一个电影名为《飞越疯人院》,引起过很大的反响,由于在医学伦理及人权问题上都遭到了强烈的批判,现在这个手术本身已经遭到禁止。

随着治疗精神病药物的不断开发,让患者服用药物,就可以起到充分的治疗作用,当然也是废止这种手术的原因之一。

现在凉子竟把这个手术与冰见子医生相提并论,并怀疑她开始进行一种游戏。

“绝对没有可能。”

我坚决地否定了凉子的意见。即使是推测,也不该说出冰见子医生利用职务之便、对已经治愈的患者进行药物游戏这种愚蠢的话来,但凉子竟然说了出来。

“就是开玩笑,也应该有个限度吧。”

“正是因为她的做法可疑,所以我才说出自己的看法。有什么不对的?”

凉子葡萄酒可能喝多了些,毫不客气地反驳了我。她十分厉害,我们分手的原因也是她这种偏激造成的。

说起来,当时我和凉子好了正好将近一年。那天晚上,我们见面吃过饭后,在我的房间做了爱,要回去的时候,“给钱”,凉子说着伸出了双手。她要的当然是回家的路费,不巧那时我手里几乎没剩什么钱。“对不起。”我边说边把一千日元递给了她,她却回了我一句:“小气鬼。”

我还是没有回嘴,她却连一句“晚安”也没有,就要从我的房间出去。“喂,”我叫住了她后责问说,“你怎么能说我是小气鬼呢?”接着开始吵架。如果那时我给了她出租车费,可能就没事了,可是正巧是发薪的前一天,我本来就没钱,又请她吃了晚饭,那时真是一千日元也舍不得花。况且凉子和我的工资几乎差不多,却总是要求我负担,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围绕着这件事我们开始争吵,我说“给钱”这种说法真粗俗。“当然了,那位高贵的冰见子医生才最适合你,有本事你去追她啊。”凉子又说了一大堆刺激我的话,结果两个人大吵起来,从那以后,我们俩的关系就完了。

也许那时我们之间的恋爱本身已经接近尾声,或者动不动就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大闹。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能重归于好,只是又无法马上说出口来,凉子当然也不是能主动道歉的女人,这样时间一久,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无可挽回了。

现在又能和凉子见面并在一起吃饭,共同讨论患者的事情,还是拜冰见子医生那种异常治疗所赐,但即使这样,我也不允许她说冰见子医生对患者进行药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