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胆小鬼(第7/7页)

“您能给想个办法吗?”中津川不无忧虑地问。

“你这种情况,我很难办啊。”

我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又转念一想,如果说他被吓得昏过去了,只是瘫软了,医院硬是没看出来。我这个医生的权威也就荡然无存了。

“我老婆马上就会来。”

“那就像真的伤了腰一样,给你缠上石膏绷带好吗?”

“行吧。”

“只有这样,别无他法。”

“缠哪儿呢?”

“当然是腰上。只要缠上这个,太太和前来探望的人都会认为是重伤。”

“缠上绷带会很难受吧?”

“缠得薄一点儿,不怎么难受。明天下午给你缠吧。”

“那说什么伤呢?”

“就说腰椎骨折。”

“需要缠很长时间吧。”

“一般两个月左右。如果伤情出乎预料地轻微,可以只缠半个月左右。”

“这样没事儿吗?”

“没事儿。谁也不懂啊。”

中津川先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很快又问:

“这样的话,就不能做那事儿了吧?”

“什么事?”

“和老婆做爱……”

“那就不行了。因为腰缠着石膏绷带表明伤重,要忍耐半个月!”

“那可麻烦啦。”

“不能什么都合适啊。”

“要是半个月整呢?”

“那就不缠啦?”

“不,还是请您给我缠上吧!不然,不仅是老婆,连同伴们也会讥笑我是胆小鬼,看不起我或不理睬我。”

“我要预先提醒一下,在缠着的时候和缠完以后,要不时地喊疼、喊难受。”

“还在什么时候喊呢?”

“一般是被碰到腰部、或者身体活动时会感到疼。”

“缠在这儿吗?”

他在毛毯下面抚弄着腰部说。

“啊,还有,能在缠上绷带前,能让我洗个澡吗?”

“洗澡?”

“身上满是灰尘,很难受。”

“这是腰骨折了,根本不能动,要是洗澡的话,那该很荒唐吧。”

“请给想个办法!”

“这次就请你自己用水擦擦身上,忍耐一下。过几天太太不在场时,再让你悄悄地洗澡。”

“那时能拆开石膏绷带吗?”

“石膏绷带很薄,马上就能拆开。过后再给你缠上。”

“上厕所怎么办?”

“如果开头一个星期就走着去,还是有点荒唐啊。”

“那就是说要用便盆?我不能用那玩意儿。”

“你说不用哪行?”

“是吗?”

“要忍耐一个星期!”

“真的只忍耐一个星期,就把我打发走?”

“最多两周。对你这样处理,比真正的重伤病人还要费事。”

“对不起!”

他满含歉意地垂下眼帘,露出重病般的可怜神情,在枕头上行礼。

第二天,中津川先生在假装喊着“疼!疼!”的同时,被缠上了石膏绷带。他坚持用了一个星期便盆。不用说,按照预定半个月的计划,他被顺利地拆开绷带,出院了。

这期间,他太太温柔地伺候于床上床下。开头一个星期,他太太陪在床边用汤匙给他喂饭,中津川先生只消张开大嘴等着汤饭送入。

他出院时,送给我一瓶威士忌,说是一点心意,怕让太太听见,又小声说:“托您的福,享受了一次新婚氛围!”说完,便走了。

此事已经过去十三年了。他每年寄来的贺年卡上,都标注着“胆小鬼”。有时还这样写道:“现在太太过于强势,我现在真的愿意再瘫软一次。”应当说,一个胆小鬼是他自己,另一个胆小鬼是我,现在我完全能理解他标注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