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不定诉愁(第7/8页)

一般人只要身体欠佳,就会有轻微的头疼,好像不用太重视。

“心脏难受吗?”

“昨天有点……”

“和吐有关系吗?”

“唉……”

圆乘寺大夫思来想去,觉得真纪枝说的话,既不合规,也不确定。依然没有超出不定诉愁的范围。

“那这次透视一下胃,再看看结果!”

如果透视结果正常,那可能就是妙龄女子常患的那种神经官能症。圆乘寺大夫这样思忖,便吩咐她第二天上午别吃早饭来透视。

说实话,这时的圆乘寺大夫,还从来没有独立做过胃透视。这次是他大显身手的绝佳机会。故在前一天晚上,精心地阅读放射方面的书,紧张地为第二天做准备。

第二天,真纪枝还是按时来到了。她面色有些苍白,问她怎么啦,她说早晨有点恶心。

好像还是胃有问题。圆乘寺大夫满怀信心地走进透视室,心想:这次就能知道哪个地方不好了。

白色的钡餐经X光照射,成为黑暗的房间中,唯一散发出亮光的东西。它通过真纪枝的食道,一点一点滑落胃中。荧光显示:胃的褶皱呈纵向分布,无龛影,无缺损……大夫用带铅的手套,用力按压着真纪枝的上腹,不禁联想起触诊时所摸的白嫩肌肤。

钡餐透视结果仍无异常。圆乘寺大夫有点纳闷:是不是经验不足看漏了?他便找院长分析,院长也认为没有异状。

“暂时不用担心胃,稍微换换药,请您服一个星期,观察一下情况!”

圆乘寺大夫又在给真纪枝开的药中添加了维生素和消化酶。

之后,村石真纪枝十天没来。

圆乘寺大夫没见她来,心想:可能是好了吧。

让她服的药,主要是精神稳定剂和消化酶剂,服用后病好了,可以由此推定:她是因工作疲劳而神经过敏,继而引起轻微的胃炎。

到了第十一天,村石真纪枝又独自姗姗地来了。脸色更加苍白,神情有些憔悴。

“脸色有点不好啊。”

“还是和往常一样……”

真纪枝镇静地垂着眼帘。

“还是不好吗?”

“唉。”

“还想呕吐吗?”

“好一点了,但有时胸部难受。”

“是心脏难受吗?”

“那倒不是,但是不能吃饭。”

“你确实瘦了。吃东西挑剔吗?”

“不太挑剔,但最近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容易疲倦……”

“您在床上躺一下吧!”

圆乘寺大夫再次精心地诊察了一番,仍没发现哪儿有问题。

“您感觉那么累,也许肝脏有问题。”

胸口不舒也许是肝脏不好,没有食欲、容易疲倦也许是得了肝炎。

圆乘寺大夫这次决定做一下心电图,检查一下肝功能。

可是第二天反馈的结果还是都正常。

肝功能哪一项都是负号,心电图各波频率均无问题。

至此,圆乘寺大夫有点束手无策了。

各种常规检查都已做过,看不出哪儿不好,地方医院一般不再做更多检查。如果加做,只能进行以特殊病症为对象的专门性检查。

圆乘寺大夫的思绪,没有被基础性检查的结果钩住,他认为没有必要做那种特殊的检查。

不做特殊性检查,就难以做出诊断结论。圆乘寺大夫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贫血、胃溃疡、胃炎、肝病、心功能不全……各方面都考虑过了,都缺乏决定性的证据。不,岂止缺乏决定性的证据,连常见迹象都没有。

思来想去,圆乘寺大夫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她说的话全都是不定诉愁,净是没有根据的随口乱说,她是为了减轻思想包袱,向医师一吐为快,没必要太重视。

但是,她好几次跑医院,诉说这些事情,还是说明身体有点不正常。好像她有点不正常。

青春期的女性,发生难以查出原因的焦躁、头疼、胃疼、不安、恶心这些症状,应该认为是神经过敏或癔症。

村石真纪枝还出现有癔症特征的胸口堵得慌,但不太严重,好像也不会因发作而倒下。因此,认定为神经过敏要比认定为癔症更恰当吧。

圆乘寺大夫做出这样的结论后,把原先写在病历上的疑似病名全部勾掉,重新横写出文字:“NEUROSE”。

三天后,村石真纪枝又来了。圆乘寺大夫用强硬的语气对她说:

“你身体没什么不好。常言道:病情好坏在于情绪!你过于介意,随意地编造症状,是不妥的。你对身体,要有自信,不要偷懒,要鼓足精神工作!明白了吗?”

村石真纪枝默默地品评着他的话,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不满与不屑。

圆乘寺大夫越来越生气:这个任性的女人还不理解吗?

“不要欺负医生!我虽然年轻,但在大学附属医院里,给不少人诊治过多种病。知道病人有没有毛病。你对待医学科学,还是要尊重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