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克利亚济马河上的弗拉基米尔(1838—1839) 第二十二章(第2/4页)

然而上校获得了所有的人的欢心,参政官喜爱他,我的父亲认为“这样好的未婚夫找不到第二个,应该知足了”。纳塔利娅写道:“甚至德·帕·戈洛赫瓦斯托夫2阁下对他也很满意。”公爵夫人没有直接对她说什么,但压力增加了,步伐加快了。纳塔利娅企图在他面前装成什么也不懂的“傻姑娘”,以为可以吓跑他。一点也不,他来得更勤了。

她写道:“昨天埃米利娅来看我,她这么对我说:‘如果我听到你死了,我会高兴得画十字,为你感谢上帝。’她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不完全对,她心里只有悲伤,因此她完全理解我内心的痛苦,但是爱情给我心中带来的幸福,她却是无缘得知的。”

但是公爵夫人也不悲观。“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公爵夫人把з认识的神父请来,问他,违背我的意愿让我出嫁,是不是罪孽?神父说,为孤儿安排归宿,甚至是符合上帝的意旨的。我派人找我的忏悔神父,我要向他说出一切。”纳塔利娅最后写道。

10月30。“这儿是外衣,明天的服饰,那儿是神像,戒指,大家忙于张罗,准备,可不对我讲一个字。纳萨金一家3和其他人都出动了。他们要给我准备意外的礼物——我也要给他们准备意外的礼物。”

晚上。“他们正在密谋策划。列夫·阿列克谢耶维奇(参政官)也来了。你劝我坚强一些,这是不必要的,我会摆脱这些骇人的丑恶把戏,即使用铁链把我锁住也不成。你的形象照耀着我,不必为我担心,我的忧郁和痛苦是神圣的,它们有力地、紧紧地搂住了我的心,拉开它们只会造成更大的痛苦,使伤口裂开。”

然而不论他们怎样掩饰,怎样遮盖事实,上校不能不看到,新娘对他毫无好感;他推说有病,来得少了,甚至暗示要增加嫁妆,这使公爵夫人非常生气,但她居然委曲求全,又给了莫斯科附近的一片庄园。这让步大概连他也没料到,因为从此他就不再登门了。

两个月平静地过去。突然传出了我移居弗拉基米尔的消息,于是公爵夫人为亲事作了最后的绝望挣扎。她的一个熟人的儿子是个军官,刚从高加索回来;这人年轻有为,而且作风正直。公爵夫人撇开傲气,亲自托他的姐姐向弟弟“试探”,看他想不想求亲。他接受了姐姐的暗示。年轻的姑娘不愿再度扮演无聊的讨厌角色,看到事情发生严重的转折,便写信给他,直截了当地公开告诉他,对方爱着另一个人,信任那人的正直,要求别给她增添新的痛苦。

军官彬彬有礼地退了场。公爵夫人失败了,受了侮辱,决定调查事实真相。纳塔利娅亲自与军官的姐姐谈过,后者向弟弟保证,绝不向公爵夫人泄露半句话,但把一切告诉了女伴。当然,那个女人马上告发了。

公爵夫人勃然大怒,差点没气死。她不知怎么办,命令年轻姑娘回楼上房间,不想再看见她。但她觉得这还不够,吩咐锁上她的房门,还派了两名使女看守。然后她写信请几个弟弟和一个外甥去商量对策,说她太生气,太伤心了,没有心思对付她遭遇的不幸。我父亲拒绝了,说他自己事情繁忙,而且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再说,他也不是婚姻纠纷的合适的法官。参政官和德·帕·戈洛赫瓦斯托夫第二天晚上应召去了。

他们商量了好久,没有取得一致意见,最后要见见被拘留的人。年轻的姑娘去了,但这已不是他们熟知的那个沉默寡言、羞羞答答的孤儿。她的脸色镇静高傲,透露了坚定不移和至死不渝的决心。这不是一个孩子,而是在保卫我与她的婚姻自主权的妇女。

“被告”的态度使神圣的法庭无能为力。大家有些尴尬,最后,德米特里·帕夫格维奇作为“家族发言人”,长篇大论地说明了他们聚会的原因,公爵夫人的忧虑,她安排养女终身大事的心愿,以及养女方面的奇怪反对,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利益。参政官频频点头,伸出食指,表示赞成外甥的话。公爵夫人默默坐着,掉转了头闻嗅盐。

“被告”听完这一席话,简单地问,现在对她有何指教?

“我们根本不想强迫您接受什么,”外甥答道,“我们应姨母的邀请来到这儿,是为了向您提出真挚的劝告。您的对方各方面都是很出色的。”

“我不能接受这婚事。”

“请问原因何在?”

“您自己知道。”

家族发言人有些脸红了,嗅了嗅鼻烟,眯缝起眼睛,继续道:

“这件事有不少方面是可以反对的,我得请您注意,您的希望并不可靠。您与我们的亚历山大已经这么久没有见面,他这么年轻,偏激,您能信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