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育儿室和大学(1812—1834) 第七章(第3/9页)

是的,是的,各位先生,两度经过赤道,各位先生!”21

这种号称可以与北极的寒流媲美的饮料果真不同寻常,一杯下肚之后,大家再也不觉得口渴了,但就在这时,凯切尔却一边搅拌汤盆里的火湖,让那还在咝咝啼泣的最后几块糖块溶化,一边大叫道:

“可以灭火了!可以灭火了!”

香槟掺入时,火焰变红了,心慌意乱、走投无路似的在糖酒表面到处奔突。

这时有人大惊小怪地嚷了起来:

“喂,老弟,你发昏了,难道没看见,松脂刚好熔化在糖酒里?”

“你自己把瓶子举在这么热的地方试试,看松脂会不会熔化。”

“那么应该先把瓶口包好。”那个发愁的声音继续道。

“碗,碗,你们这里碗够不够?我们有几个人……九个,十个……十四个,对,对。”

“哪儿去找十四只碗?”

“算了,碗不够就用玻璃杯。”

“玻璃杯会炸裂。”

“不会,不会。”

蜡烛点亮了,最后一点火星跳到中央,打了个转,就不见了。

“热糖酒制成了!”

“完成了,大功告成了!”欢呼声从四面发出。

第二天我觉得头痛,恶心。显然,这是热糖酒这种混合饮料引起的。于是我真心诚意发誓,今后再不喝热糖酒,它是毒药。

彼得·费奥多罗维奇走了进来。

“您今天回家时戴的不是自己的帽子,您的帽子要新一些呢。”

“随它去,不要你管!”

“要不要我上尼古拉·米哈伊洛维奇家找一下库兹马22?”

“你想得倒好,你以为谁会不戴帽子走吗?”

“兴许还能找到。”

于是我猜到了,问题根本不在帽子,而在于库兹马约了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今天一起喝酒。

“你要去就去,不过先得交代厨子给我做点酸白菜。”

“列克桑德·伊万内奇,看来,少爷们的命名日过得挺快活吧?”

“当然,这样的宴会在学校里从来没有过。”

“不过现在可以把大学丢在脑后啦。”

我受到良心的责备,没有吭声。

“您的爸爸问我:‘这是怎么回事,还没起床?’我不上他的当,我说:少爷头痛,一早就叫不舒服,我这才没拉开窗帘。老爷说:‘你做得对。’”

“请你行行好,让我睡一会儿。你要上萨京家,就快走。”

“马上走,我先去交代厨子做酸白菜。”

我又合上眼皮大睡,过了两个小时才醒,精神好多了。我想,他们今天在干什么呢?凯切尔和奥加辽夫留在萨京家过夜。真遗憾,热糖酒会对头脑发生这样的作用,应该承认,它的味道不坏。只怪我用玻璃杯喝太多了,今后绝对只能用小碗。

这时我父亲已读完报,厨子也接见过了。

“你今天头痛?”

“非常痛。”

“可能读书太多了吧?”但刚提出这问题,我还没回答,他已发现不对头了。“我忘了,你昨天好像是去找尼古拉沙23和奥加辽夫的吧?”

“是的。”

“他们请你喝酒了吗?……这是他们的命名日呢。又吃了加马德拉酒的肉汤?唉,我可不喜欢这一切。尼古拉沙喝酒毫无节制,这我知道,可不明白,他这习气是从哪儿学来的。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在世时……嗯,到了6月29日他的命名日,照例要办一桌酒,把所有的亲戚请来吃一顿,但一切既简单又体面。现在呢,尽是香槟酒,油浸沙丁鱼,叫人看了都腻烦。至于普拉东·波格丹诺维奇那个不肖儿子,我不说也罢,反正不可救药!住在莫斯科……又有的是钱,对马车夫叶尔梅说一声:‘买酒去!’马车夫就去了。他当然乐意,在酒店里又有十戈比银币的外快好捞了。”

“是的,我在尼古拉·帕夫洛维奇那儿吃的早饭。不过我想,我的头痛与这无关。我得到外面走一会儿,散步一向对我有点好处。”

“但愿如此。我想,你回家吃饭吧?”

“毫无疑问,我只出去一会儿。”

我得穿插几句,说明肉汤加马德拉酒是怎么回事。在四位命名人那盛大酒宴前一两年的一个复活节,我与奥加辽夫一起出外闲走,为了免得回家吃饭,我推说奥加辽夫的父亲请我去吃顿便饭。

我的朋友,父亲大多瞧不入眼,提到他们便故意讲错他们的姓名,例如把萨京叫作萨肯,把萨佐诺夫说成斯纳津。奥加辽夫更不在他话下,因为他把头发留得长长的,未经许可便在他面前吸烟。然而另一方面,他承认他是表侄孙,自然不便歪曲亲戚的姓。再说,普拉东·波格丹诺维奇无论就出身和财富而言,都属于我父亲所尊敬的少数人之列,我与他家来往,父亲当然赞成。不过,如果普拉东·波格丹诺维奇没有儿子,他一定更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