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〇章 腿和臂。楠塔基特的“裴阔德号”遇见伦敦的“塞缪尔·恩德比号”(第3/3页)

“不,我不明白,”船长说,“但是他妈明白;他生下来就有的。啊,你这一本正经的流氓,你——好你个邦杰!在水上世界可曾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吗?邦杰,你死的时候,应该死在泡菜汁里,你这狗东西;应该把你永远腌起来,你这流氓。”

“白鲸怎么样了?”亚哈叫道,他对这两个英国人这种旁枝末节的插科打诨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啊!”独臂船长叫道,“啊,是的!好吧,它下潜之后,我们有一段时间再也没有看见它;事实上,像我前面说过的那样,我那时还不知道是一头什么样的鲸鱼给我耍了一个这样的把戏,直到过了一段时间,回到赤道线上的时候,我们才听说了莫比·迪克的事情——有人这么称呼它——我这才知道是它。”

“没有再碰见它吗?”

“碰见过两次。”

“可是都没有拴住?”

“我可不想再去拴它了,丢了一条胳膊还不够吗?另一条再没了我该怎么办?而且我还想,莫比·迪克咬人厉害,吞人就更厉害了。”

“那好,”邦杰插嘴道,“把你的左臂当诱饵给它,把你的右臂找回来。你们知道吗,先生们,”——他非常严肃且一丝不苟地依次向两位船长各鞠一躬——“你们知道吗,先生们,老天爷把鲸鱼的消化器官造得非常不可思议,甚至连一只人臂都不能完全消化?而且大鲸自己也知道。所以,你们认为白鲸很恶毒,其实它不过是笨拙而已。因为它从来不想吞掉人的一臂一腿;它只是想装装样子,吓唬吓唬人。但是,有些时候它就像那个玩杂耍的老家伙,我以前在锡兰的一个患者,表演吞刀子,有一回真的吞下去一把,在他肚子里待了一年多;等到我给他下了催吐剂,他才一小块一小块地吐了出来,你们明白了吧。他是没办法消化那把水手刀的,他的整个身体组织是无法完全把它吸收掉的。没错,布默船长,如果你对此有足够理解的话,并且有意以一只胳膊为代价,让另一只享受体面葬礼的殊荣,不妨试一试,反正胳膊是你的;只不过是让鲸鱼再有一次机会,立刻对你来上一下。”

“不,谢谢你,邦杰,”英国船长说,“它随便拿那只胳膊怎么办吧,既然我无能为力,而且那时也不认识它;但是另一只可不行。对于我,白鲸已经不存在了;我已经放艇追过它一次了,那样已经使我满足了。杀死它是一份巨大的荣耀,我知道;它身上还有一整船珍贵的鲸脑油,可是,听着,最好别去惹它,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船长?”——打量着对方那条鲸骨腿。

“是的。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去追它。什么叫最好别去惹它,该死的东西往往并不是最没有吸引力。它完全是块大磁石!你最后一次看见它是在多久以前?它朝哪个方向去了?”

“愿上帝保佑我的灵魂,诅咒那邪恶的魔王,”邦杰叫道,弯腰绕着亚哈转,像狗一样奇怪地嗅来嗅去,“这个人的血——拿温度计来!——到了沸点了!——他的脉搏让船板都震动了!——先生!”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柳叶刀来,凑近亚哈的胳膊。

“住手!”亚哈咆哮道,把他一把推到舷墙边——“备好小艇!它朝哪个方向去了?”

“好心的上帝!”英国船长对那个提出问题的人嚷道,“怎么回事?它是朝东去的,我想——你的船长疯了吗?”他低声地对费达拉问道。

但是,费达拉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滑过舷墙,抄起了小艇上的舵桨,亚哈则把复滑车向他摆过去,命令船上的水手把自己放下去。

片刻之间,他就站在了小艇艇尾,那些马尼拉水手使劲扳起桨来。英国船长徒劳地向他打着招呼。亚哈背对着陌生人的大船,容光焕发,像一块燧石,笔直地站在艇上,直到小艇靠拢了“裴阔德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