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裴阔德号”遇上“玫瑰蓓蕾号”(第2/3页)

“什么鲸?”

“白鲸——一条抹香鲸——莫比·迪克,你见过它吗?”

“从没听说过这么一条鲸。白鲸!白鲸——没有。”

“非常好,嗯;再见,我过一会儿再来拜访。”

随后,小艇迅速向“裴阔德号”划回去,看见亚哈斜靠在后甲板栏杆上,在等着他报告,他就把两手拢成喇叭状,叫喊道——“没有,先生,没有!”亚哈听到这话,便转身回了船长室,斯塔布又划到法国船那边。

他现在看见那个格恩西人正钻在锚链里,使一把砍鲸铲在砍,鼻子上还吊着一个袋子样的东西。

“你的鼻子怎么了,喂?”斯塔布说,“鼻子断了?”

“我倒希望它断了,或是我根本就没有鼻子!”那格恩西人回答,他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卖力干着的这份差事,“可你又捂着你的鼻子干什么呢?”

“哦,没什么!那是只蜡鼻子;我得把它捂住。真是个好天儿,不是吗?空气像在花园里一样,我敢说;给我们扔一束花下来,好吗,玫瑰花蕾?”

“你到底想来干什么?”那格恩西人吼道,突然发起火来。

“哦,冷静——冷静?是的,就是这话!你在摆弄这两头鲸时,为什么不把它们裹在冰里呢?不过,玩笑归玩笑;你知道吗,玫瑰蓓蕾,想从这样的鲸身上榨出油来岂非荒唐?至于那头干巴鲸,喂,它整个尸体上连一滴油都没有。”

“这个我很清楚;但是,你看见没有,我们的船长不相信啊;这是他第一次出海;他以前是制造科隆香水的。不过,你上船来,即便他不相信我,也但愿他会相信你;这样我就能摆脱这件挖挖刮刮的脏活儿。”

“不胜感谢,我可爱愉快的朋友。”斯塔布回答,然后很快登上了甲板,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古怪场面。水手们戴着有流苏的红绒线帽子,正在准备沉重的复滑车,想把两头鲸鱼吊起来。但是,他们干活慢,说话却快,似乎兴致索然。他们的鼻子全都朝上伸着,像是很多的第二斜桅。不时地有三三两两的人丢下工作,飞快地爬到桅顶上去吸吸新鲜空气。有的人以为自己会染上瘟疫,把麻絮蘸在煤焦油里,隔一段时间就举到鼻孔上闻一闻。还有人把烟斗柄折断,几乎只剩下一个烟锅,死命地喷烟,这样,鼻孔里就总是充满了烟。

从后甲板的船长室里传来一阵尖叫和咒骂声,让斯塔布吃了一惊;他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张气得通红的脸,从朝里半开着的门后探了出来。这是那烦恼不堪的船医,他对当时的做法进行了一番徒劳的抗议之后,自己跑到了后甲板的船长室里(他称之为内阁)躲避瘟疫;但还是忍不住不时发出号叫,表达他的恳求和愤怒。

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斯塔布盘算好了计策,他转身和那格恩西人聊了一会儿。这位陌生的大副表达了他对自己船长的憎恨之意,称之为一个自大狂妄的无知之徒,把大家全都带进了一个臭气熏天而又无利可图的困境里。斯塔布对他小心试探了一番,随即发现,这格恩西人根本没有想到龙涎香的事情。于是,他对这事闭口不谈,却在别的方面非常坦率诚恳,所以这两位迅速炮制出一个小小的阴谋,给船长下个圈套,捉弄他一番,同时又让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是在搞鬼。根据他们的这个小阴谋,格恩西人以担任翻译为掩护,可以对船长畅所欲言,就当是在转述斯塔布的话;而斯塔布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则是随便胡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这时候,注定要上他们当的人从船长室出来了。他身材矮小,肤色很黑,但是,对于一个在海上讨生活的船长来说,他的相貌相当秀气,尽管留着一部浓密的络腮胡和短髭;他穿了一件红色绒马甲,腰间露出一副表坠。格恩西人客客气气地把斯塔布介绍给这位绅士,然后马上卖弄地做出一副在两人之间充当翻译的派头。

“我先和他说些什么呢?”他说。

“嘿,”斯塔布说,眼睛看着绒马甲和表坠,“你可以先告诉他,在我看来,他就像是个小娃娃,虽然我不想装成法官。”

“他说,先生,”格恩西人用法语对船长说,“就在昨天,他的船得到消息,有一艘船的船长和大副,连同六个水手,都死于热病,就因为船边拖了一头瘟鲸。”

听到这个,船长吃了一惊,急切地想要了解究竟。

“现在说些什么呢?”格恩西人对斯塔布说。

“嘿,既然他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那就告诉他,我仔细观察过他,我十分肯定,他比一只圣·雅歌的猴子还不适合指挥一艘捕鲸船。老实告诉他,我看他就是一只狒狒。”

“他发誓说,先生,另外那头,就是那头干干巴巴的鲸,比那瘟鲸还要危险得多;总之,先生,他恳请我们,如果我们珍惜自己的性命,就赶快把这两头鲸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