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大鲸之白(第4/4页)

注10 涉及极地熊,愿意就此事深入钻研的人士可能会极力辩驳,单独而论,使那畜生难以忍受的可怕大大提高的并不是它的白色;因为,经过分析,那被大大提高的可怕,可以这样说吧,仅仅是环境引起的,这种生灵的不负责任的凶残正是来源于它那神仙般纯洁可爱的绒毛;因此,这两种相反的感情在我们心中汇合在一起,极地熊就以如此极不自然的反差让我们惊骇不已。但是即便承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如果不是因为那种白色,你恐怕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恐惧感。

至于白鲨,如果你是在它情绪正常时看见它,这生灵滑行时幽灵般的白色竟然有着某种悠闲之意,与那极地四足兽秉有同样奇怪的品质。这一特性最为生动地体现在法国人对鲨鱼的称呼上面。罗马天主教为死者做的弥撒以“永恒的安息”开始,因此“安息(Requiem)”指的就是弥撒本身,以及其他的哀乐。现在,法国人以白色来隐喻这种鲨鱼死一般的沉静及其温和而致命的习惯,称之为Requin。

注11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信天翁的情景。那是在大风刮个不停,接近南极的海面上。我从下面的午前值班岗位上,来到云雾笼罩的甲板;在那里,我看见一只浑身洁白无瑕,有着罗马人庄严弯钩鼻一样的喙,具有帝王气度的鸟,撞到了主舱口盖上。时不时地,它向前拱起大天使的巨翅,好似要拥抱一只神圣的约柜般。它令人惊奇地拍打翅膀,浑身震动。尽管身体没有受伤,它却像一个帝王的阴魂在超自然的灾难中发出叫喊。(转下页)(接上页)透过它难以描述的奇异眼睛,我觉得自己窥见了上帝掌握的秘密。就像亚伯拉罕面对天使一样,我躬下身去;这白鸟如此洁白,翅膀如此宽大,在那些永远流亡的水域,它让我忘记了对于传统和城市的悲惨而扭曲的记忆。我久久地凝视着那带翅膀的奇迹。我无法说清,只能提示当时贯穿我的念头。不过,我最后还是苏醒过来,转身问一个水手,这是什么鸟。他回答说,Goney。Goney!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可以想见,这种辉煌的生灵对于岸上的人是极其陌生的!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了解到Goney是水手们对信天翁的称呼。因而,当我在甲板上看见那只鸟时,它给我的神秘印象,与柯勒律治狂放的诗歌绝不可能有任何关联。因为那时我既没有读过那首诗,也不知道这种鸟就是信天翁。而且,我这样说,也只不过间接地为那首诗和诗人的高贵价值增添了些许光彩。

因此我断言,那魔力的秘密主要就藏在这鸟浑身神奇的白色之中;下面的事实更加证明了这个真理,由于误用了术语,有些鸟被称作灰信天翁,我经常能看见这样的鸟,但从来没有在我身上激起我看见那只南极信天翁时的那种感情。

但是这神奇之物是怎么被捉到的呢?你不必窃窃私语,我会告诉你的;当这飞禽漂浮在海上时,它被人用狡诈的弯钩和线钓了上来。最后船长用它做了邮差,在它的脖子上系了一块皮革标签,上面写了船所在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把它放走了。但是我毫不怀疑,那给人看的皮革标签结果却被带到了天堂,这洁白的飞禽飞进了小天使的行列,和它们一起折叠起翅膀,发出祈祷和赞美!

注12 傅华萨(1337—1410?),法国宫廷史官和诗人。著有《闻见录》,记述百年战争的“业绩和武功”及欧洲大事;诗作有《含情脉脉的钟》及谣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