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6页)

她就那么如梦如幻地坐在小屋的门道里,全然忘却了时间和自己所处的环境。她走神走得很厉害,他抬头迅速地瞟她一眼,看到了她脸上那宁静、期待的表情。在他看来,那就是期待的表情。于是,一道微弱的火舌突然间舐起他的腰臀,就在后背的根部,他的精神为之呻吟起来。他害怕任何人与人之间进一步密切的接触,怕得要死。他最希望的就是她赶快离开,让他一个人独享自己的私人空间。他害怕她的那股劲儿,那种女人的劲头,还有她那现代女性的坚韧。一言以蔽之,他害怕她那上等人冷静的头脑,我行我素的傲慢态度。可说到底他只是个雇工。他烦她呆在这里。

康妮突然间清醒了过来,感到一阵不安。她站起身,意识到下午已经过去,快到黄昏时分了。可是她不能就这么走。她朝那个男人走过去。他站起身准备听她说什么,憔悴的脸上表情僵硬麻木,但他的眼睛在看着她。

“这儿太好了,真悠闲。”她说。“我以前没来过这儿。”

“是吗?”

“我想我以后还要时不时来这儿坐坐。”

“那好啊!”

“你不在屋时锁门吗?”

“锁,夫人。”

“你觉得我是不是也该有把钥匙呢?那样我就能时不时来坐坐了!有多余的钥匙吗?”

“说不上,估摸着是莫有。”

他不知不觉地说起土话来。康妮犹豫着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这是在跟她作对呀,难道这小木屋是他的不成?

“我们能再有一把钥匙吗?”她问,语气柔顺但透着一个女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

“再有一把!”他扫了她一眼,眼神里既有愠怒也有不屑。

“是的!另一把。”她说着脸红了。

“备不住克里福德男爵知道在哪儿吧。”他以此堵她的嘴。

“对!”她说。“他或许有另一把。否则我们可以用你这把再配一把。用不上一天就行,我想。能把你的钥匙借一下吗?”

“这我可不敢保证,夫人!我不认得这地界儿配钥匙的人。”

这话让康妮突然大为光火。

“那好吧!”她说。“我来弄。”

“那就随你,夫人。”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他的目光冷漠而恶毒,充满厌恶和蔑视,也透着对后果满不在乎的态度。而她的眼神里则是愤怒和斥责。

但她的心却为之一沉。她看出来了,她不顺着他他就恨她。她还看出了他心中的压抑。

“再见!”

“回头见,夫人!”他行个礼,立即转身而去。这女人激起了他心中已经沉睡许久的强烈怒火,那是对任性的女人所怀的怒火。可他又无能为力,无能为力!他知道这一点!

康妮也为这个任性的男人生气,而且还是个仆人!她一路生气一路走回了家。

在山坡上那棵大山毛榉树下她看到了伯顿太太,她也正在找康妮呢。

“我正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夫人。”那女人快活地说。

“我晚了吗?”康妮问。

“哦!克里福德男爵在等着用茶点呢。”

“那你怎么不准备呢?”

“哦,我觉得我干那个不行。克里福德男爵怕是不喜欢这样吧,夫人。”

“我看不出为什么不行。”康妮说。

她进了屋,到了克里福德的书房里,看到那把旧铜壶放在茶盘里,壶里已经灌了开水。

“我回来晚了,克里福德!”她说着放下手中的花,拿起茶叶罐,连帽子和围巾都没有摘。“抱歉!你怎么不让伯顿太太给你沏茶呢?”

“我可没想到让她干这个,”他略带自嘲地说,“我不愿意让她操持茶点。”

“哦,银茶壶并没那么神圣。”康妮说。

他闻之不解地瞟了她一眼。

“整个下午都在干什么呀?”他问。

“散步啊,还在一个棚子里坐了会儿呢。你知道吗,大冬青树上还有浆果呢。”

说着她摘下围巾,但没摘帽子,就坐下来沏茶了。烤面包肯定都不脆了。她给茶壶套上壶套,就起身去找个玻璃杯子来插她的紫罗兰花。可怜的花朵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它们会缓过来的!”说着她把装花的玻璃杯放到他面前让他闻闻花香。

“比朱诺的眼睑还漂亮,”他引用莎士比亚的话说。

“我没觉得紫罗兰与朱诺的眼睑有什么关系,”康妮说,“那些维多利亚时代的人真是玩弄辞藻。”

她给他倒上茶,问:“离约翰井不远的那个木屋还有另一把钥匙吗?哦,就是养小雏鸡的地方。”

“或许有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今天碰巧发现了那个地方,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我觉得那地方好可爱呀。我可以常去那儿坐坐,对吗?”

“麦勒斯在那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