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降下海盗旗(第4/4页)

这个贪婪的家伙将那不多的白兰地一口喝了个精光,放下酒瓶子后他恢复了些底气,便开始愤愤地骂:“他娘的,我就缺几口这玩意儿!”

我坐在角落里先填自个儿的肚子,吃得半饱才问他:“伤得厉害吗?”

他咕哝了一声,听起来像是狗叫。“哎,要是那个医生在船上,我过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汉兹说,“咳,可是我不走运,你看,现在落得这般田地。那狗杂种死了。”他指了指一旁戴红睡帽的家伙接着说,“他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个水手。喂,小子,你是打哪儿来的?”

“噢,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汉兹先生,我是来接管伊斯班袅拉号的。”我正了正语气说,“在没有接到进一步指示之前,你得先把我看作是你的船长。”

他带着几分轻蔑酸溜溜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那点儿白兰地确实管用,汉兹的两颊开始有了些血色,只是身体还很虚弱,船身稍一颠簸,他的身子就会贴着甲板滑向一侧。

“对了,汉兹先生,船长现在通知你:我要降下这面海盗旗。宁可不挂旗,我也绝不会挂它。”我说完,便躲过帆桁跑到旗索前,降下那面该死的黑色海盗旗,使劲将它扔出船外,任其随着海水渐漂渐远。

“上帝保佑!让西尔弗船长见鬼去吧!”我挥动帽子大声喊道。

汉兹这家伙很有心计,我在做着上述动作时,他的下巴一直抵在胸前,但两眼始终未移开,总是留心偷看着我。

他终于开口了:“霍金斯船长,你大概是打算到岸上去吧。来,让咱俩好好谈谈。”

“好哇,我相当乐意呢,汉兹先生,你接着往下说吧。”我嘴里应着,快步跑回角落里继续吃东西。

“喏,这个家伙,”他向那个红睡帽点点头告诉我说,“他叫奥布赖恩,是个臭爱尔兰人。我们两人扯起了帆,本打算把船开回去,而现在他死了,那臭味就像船底的污水冒泡一样。我不知道该由谁来掌舵,要是没有我的指点,你一个孩子是应付不了的。但只要你愿意供我吃喝,再用条围巾或手绢把我的伤口包起来,我就肯告诉你怎样驾驶。怎么样,霍金斯船长?你觉得这算是件公平交易吗?”

“我可以告诉你,”我说,“我不打算回到基德船长锚地去,我要把船开到北汊,从那里登陆上岸。”

“太好了!”他的声音略略提高,“说到底,我也不是个笨蛋。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我赌了一次运气,结果输得好惨,让你这小子占了便宜。你说把船开进北汊那就开进北汊,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哪怕让我帮你把船开到正法码头,我也照办。”

他的话似乎有点道理,稍作思考后,我们的交易就此达成。在他的指挥下,三分钟后,伊斯班袅拉号已沿着藏宝岛的西海岸开始轻松地顺风行驶。照这速度,我估计中午以前有希望绕过北角,然后大船会转回东南方向,在涨潮时赶紧开进北汊,让高涨的潮水把船冲上浅滩,我就可以等退潮后再登陆上岸。

为了履行协议,在伊斯班袅拉号正常行驶后,我拴牢舵柄,走到船舱里,从自己箱子里取出母亲给我的一条丝绸手绢。在我的帮助下,汉兹用这条手绢包扎好大腿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能看出来,那是被弯刀捅破的一道血口。他也吃了几口东西,精神状态明显有所好转,身体能坐直了些,嗓门也高了,口齿也清晰了很多,跟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海风正好,大船像鸟儿般乘风飞翔,两岸美景尽收眼底。不久我们便驶过了高地,在分布着几棵矮松树的低沙地附近水域滑行,待大船行过这一段水程,我们又很快绕过了海岛最北端的一座岩石丘。

我对自己能荣任船长一职而感到沾沾自喜。瞧吧,阳光明媚,风景怡人,船上还有足够的淡水和一些好吃的东西,真是没什么奢求的了。原先我还因为与朋友们不辞而别感到内疚,可现在却又为能获得如此伟大的胜利而倍感欣慰。

只有一点让我略感不舒服:那副水手长总是偷偷盯着我,我走到哪里,他的眼睛就跟到哪里,脸上还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异样表情。这是一个糟老头子的微笑,我能从这阴冷笑容里感觉到他的痛苦和衰竭,亦能感觉到一种嘲讽讥诮的味道,好像有些居心叵测。我在船上忙忙碌碌,他始终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用某种狡诈的目光时刻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