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的骡子(第4/4页)

到了第二天,晚祷结束后,狄斯特·韦代纳阔步迈进宫廷大院。所有的高层教士都在场:有身披红袍的红衣主教,衣着黑丝绒服的讲经法师;有头戴教冠的修道院院长,圣阿格利科区的财产管理员,还有披着紫色披肩的唱经班的领队;下层神职人员也都来了:有着一身宽大戎装的教皇的卫兵,三个社团的苦修士;有望都山的苦修士,他们各个如凶神恶煞,跟在后面的小修士们手执铃铛;鞭笞教徒们袒胸露腹,身着法衣的圣器管理者则容光焕发;所有的人都来了,包括洒圣水的,点蜡烛的,熄灯的……没有一个人缺席……啊!这真是一次隆重的授职典礼!钟声、鞭炮声、阳光、乐曲,还有在阿维尼翁桥上领舞的鼓乐声,这疯狂的鼓乐声一直不停地响着。

当韦代纳出现在典礼会场上时,他那非凡的气质和堂堂的仪表引起一阵赞叹声。这是一位漂亮的普罗旺斯人,满头金黄色的鬈发,一抹绒毛似的络腮胡子,就像从他父亲的雕刻刀落下的金屑。有传闻说让娜皇后曾抚摸过这缕胡子。说真的,韦代纳老爷确实有一种自命不凡的神态和漫不经心的目光,而恰恰正是这神态、这目光博得众皇后们的欢心。那天,为了给他自己的民族争光,他特意脱下那不勒斯的服装,换上一件镶着粉红衣边的普罗旺斯式礼服,还在风帽上插上一根长长的白鹮的羽毛,那羽毛随风抖动,帅气十足。

刚一跨入大厅,这位首席御膳官便风度翩翩地向众人致意,然后,径直向台阶的高处走去,教皇正在那儿等着他,将他那职位的象征物赐予他:一把黄杨木勺和一件藏红花色衣服。骡子立在台阶下,鞍辔齐全,准备出发去葡萄园……狄斯特·韦代纳走到它身边时,满脸堆笑,停下来想在它背上亲昵地拍两下,同时斜眼偷视教皇,看是否注意到他自己。他站的这个位置实在太好了……骡子猛地跳起来:

“喂!接着吧,强盗!这一蹶子我为你留了七年!”

它这一蹶子尥得如此凶狠,如此凶猛,甚至连邦培利古斯特那边的人都看见了骡子铁蹄掀起的灰尘,在这金黄色灰尘的旋涡中飘着一根白鹮的羽毛,这就是那倒霉的狄斯特·韦代纳的全部遗物!……

通常骡子尥蹶子可没有这么厉害,但这不是教皇的骡子吗!况且,你们想想看,这一蹶子,它给他留了足足七年……要论教会中积怨颇深的冤家,这可堪称是个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