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的骡子(第3/4页)

“啊!强盗,如果我躲过这一劫,明天早晨就让你尝尝我的蹶子!”

这个念头给它平添了一些勇气,要不然,它真的坚持不住了……人们最终还是把它从钟楼上解救下来,这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用了一台起重机、一副担架和许多绳子才把它弄下来。想想看,教皇的骡子悬在那么高的地方,四蹄仿佛没着落似的在空中划动,就像拴在线绳上的金龟虫,这多丢脸呀。况且全阿维尼翁城人都在注视着它!

这匹可怜的骡子夜里睡不着,它似乎觉得自己还在那该死的顶台上转来转去,钟楼下全城人都在嘲笑它。接着,它想到那卑鄙的狄斯特·韦代纳,想到第二天早晨让他好受的那一蹶子。啊!朋友们,那该是多狠的一蹶子呀!从邦培利古斯特都能看到这一蹶子掀起的灰尘……然而,正当骡子在骡厩里准备好好地款待狄斯特时,你们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乘上教皇的双桅战船,嘴里唱着歌,顺罗讷河而下,同一群贵族子弟前去那不勒斯宫。阿维尼翁城每年都要派一批贵族青年到让娜皇后身边学习外交和礼仪。狄斯特并不是贵族,但教皇执意要嘉奖他,以表彰他对骡子的精心照料,尤其是他在解救它那天的突出举动更值得奖励。

第二天,骡子知此真是失望极了!

“啊!强盗!他准是有所察觉!……”它一边想,一边愤怒地摇着头上的铃铛,“不过,这也无所谓,你走吧,坏蛋,等你回来的时候,照样会挨这一蹶子……我给你留着!”

于是,它给他留着这一蹶子。

自从狄斯特走后,教皇的骡子又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同时也恢复了它昔日的风姿。吉盖、贝吕盖之流再也不会到骡厩来了。喝法式美酒的美好日子又回来了,这美好的日子让它心情舒畅,中午还能美滋滋地睡个午觉,甚至过阿维尼翁大桥时它都踏着舞步。然而自从它顶台历险之后,城里人对它总有些冷淡。它走在路上时,人们窃窃私语,老年人直摇头,孩子们指着钟楼笑个不停。善良的教皇本人也不如从前那么信任他的老朋友了。星期天,他从葡萄园回来时,骑在它背上想打个盹,可他内心总在想:“我醒来时要是在顶台上可就糟了!”骡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内心非常痛苦,可它什么也不说,只是当有人在它面前提起狄斯特·韦代纳时,它的两只长耳朵便簌簌发抖,它带着一丝冷笑在石地上磨蹄铁掌。

七年就这样过去了,七年后,狄斯特·韦代纳从那不勒斯宫回来了。其实他的学业并未结束,但他得知教皇的首席御膳官在阿维尼翁突然猝死,而且他觉得这是个肥缺,便匆匆忙忙赶回来,就为能把这职位弄到手。

当韦代纳这位工于心计的家伙步入教皇宫殿大厅时,教皇几乎认不出他了,他长高了,也长结实了。应当说,善良的教皇本人也老了,不戴眼镜已看不清了。

狄斯特并没有惶恐不安。

“怎么!伟大的圣父,您不认识我了?……是我,狄斯特·韦代纳!……”

“韦代纳?……”

“正是,您知道……是给您的骡子送法式葡萄酒的那个人。”

“噢!是……是……我想起来了……这个狄斯特·韦代纳,一个善良的小伙子!……可你现在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

“噢!伟大的圣父,没什么大事……我想求您……对啦,您的骡子还在吗?它怎么样?……嘿!太好了……我想求您将首席御膳官这个职位赐给我,那位前任不是刚刚去世吗。”

“首席御膳官,就你!……可你太年轻了,你多大了?”

“二十岁零两个月,英明的教皇,我比您的骡子大整整五岁……啊!那匹正直的骡子不愧是上帝的荣誉!您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它呀……我在意大利真是日夜惦念着它!……难道您不想让我见它吗?”

“不,我的孩子,你会见到它的,”善良的教皇激动不已,“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匹正直的骡子,我不想让你生活在远离它的地方。从今天起,我就委任你为我的首席御膳官……我的红衣主教们肯定会因此而大吵大闹,那就让他们吵去吧!我已经习惯了……你明天来找我们,做完晚祷后,在教士会议上我会当众为你授职,然后……我就带你去看骡子,你到葡萄园来和我们俩待在一起……唉!好了,去吧。”

狄斯特·韦代纳走出宫殿大厅时欣喜不已,可他还得耐心等待第二天的典礼,他那迫不及待的心情,我就不必描述了。然而在宫廷里还有比他更高兴、更迫不及待的呢,那就是教皇的骡子。自韦代纳返回阿维尼翁直到第二天晚祷这段时间内,这匹了不起的骡子不停地吃燕麦,两只后蹄也不停地踢墙壁,它也在为典礼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