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4页)

“她根本不记得我的短连衣裙,亨利勋爵。但我对她三十年前在维也纳的样子记忆犹新,她那时穿得多么暴露。”

“她现在仍穿得很暴露,”亨利勋爵说着,用长手指取了一粒橄榄,“她穿着非常漂亮的礼服时,看起来像蹩脚法国小说的豪华精装版。她真是个奇妙的女人,处处是惊喜。她对家庭亲情可看重了。第三任丈夫去世时,她悲伤得头发都变黄了。”

“你怎么能这样讲,哈利!”道林叫起来。

“这是最浪漫的解释,”女主人大笑起来,“那她的第三任丈夫,亨利勋爵!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费罗尔是第四任吧?”

“当然,纳伯勒夫人。”

“我一点不信。”

“好吧,问问格雷先生。他是费罗尔夫人最亲密的朋友之一。”

“真是这样吗,格雷先生?”

“她是那么对我说的,纳伯勒夫人。”道林说,“我问她,她是不是像法国王后玛格丽特·德·纳瓦那样,给丈夫们的心都涂上防腐剂,然后挂在裤腰带上。她说,她可没这么做,因为他们根本没人有心。”

“四个丈夫!要我说,这真是太多情了。”

“是太大胆了,我对她说。”道林说。

“噢!她胆子够大,什么都敢干,亲爱的。费罗尔是什么样的?我不认识他。”

“漂亮女人的丈夫都是罪犯阶层的一员。”亨利勋爵呷了一口酒说。

纳伯勒夫人用扇子敲了下他。“亨利勋爵,全世界都说你坏透了,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这是哪个世界的人说的?”亨利勋爵扬了扬眉毛,“只能是来世的人。我与现在这个世界相处得可融洽了。”

“我认识的人都说你很坏。”老夫人摇摇头,叫道。

亨利勋爵一下严肃起来。“那太可怕了,”他过了一会儿终于说,“现如今人们到处在背后说人坏话,但那些话却都是真的,完完全全是真的。”

“他是不是无药可救了?”道林在椅子上往前倾了倾身子说。

“希望如此。”女主人笑着说,“但真的,如果你们那么可笑地崇拜费罗尔夫人,我倒该再结一次婚,赶赶时髦。”

“你不会再婚的,纳伯勒夫人,”亨利勋爵插话说,“你太幸福了。女人再婚,是因为厌恶前夫;男人再婚,是因为爱慕前妻。女人是碰运气;男人是拿运气冒险。”

“纳伯勒并不完美。”老夫人喊道。

“如果他完美无缺,你就不会爱他了,亲爱的夫人。”亨利勋爵反驳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如果我们缺点够多,她们就会原谅一切,甚至包括我们的聪明才智。我说完这番话,你恐怕以后就再也不会请我吃饭了,纳伯勒夫人,但这千真万确。”

“的确如此,亨利勋爵。如果我们女人不是因为你们的缺点才爱你们,你们男人会到什么地步啊?你们没一个人会结婚,你们会变成一群不幸的光棍。但即使那样,也不会让你们有多大改变。如今,已婚男人都过着光棍般的日子,而光棍却过得像已婚男人。”

“这就是世纪末。”亨利勋爵低声说。

“是世界末日。”女主人回应。

“我倒希望是世界末日,”道林叹了一口气说,“生活太让人失望了。”

“啊,亲爱的,”纳伯勒夫人一边喊着,一边戴上手套,“别告诉我你已耗尽了生活。当一个男人说这话时,就说明生活已让他筋疲力尽了。亨利勋爵太坏了,我有时也希望能像他那样。但你生来就是个好人——你看起来那么善良。我一定给你找个好太太。亨利勋爵,难道你不觉得格雷先生该结婚了吗?”

“我一直告诉他要结婚,纳伯勒夫人。”亨利勋爵欠了欠身子说。

“那么,我们得为他找个般配的。我今晚就仔细翻一翻《德布雷特贵族名录》,把所有够格的年轻姑娘列个单子。”

“写上她们的年龄吗,纳伯勒夫人?”道林问。

“当然,把年龄都列上,稍微编辑一下。但凡事都不可匆忙。我要把这桩婚姻做成《早报》上说的‘门当户对’,我想让你们双方都幸福。”

“人们总谈什么幸福婚姻,真是胡说八道!”亨利勋爵叫道,“男人和任何女人在一起都能幸福,只要他不爱上她。”

“啊!你真是愤世嫉俗!”老夫人喊道,她把椅子朝后推了推,向鲁克斯顿夫人点了点头,又对亨利勋爵说,“你过阵子一定得再来和我一起吃饭。你真是帖有效的补药,比安德鲁爵士为我开的药方好多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想见什么人,我想办一个愉快的聚会。”

“我喜欢有未来的男人和有过去的女人,”他回答,“否则,你说,会不会弄成一个‘衬裙派对’[2]了?”

“恐怕会这样。”她大笑着说,起身离席,“请千万包涵,亲爱的鲁克斯顿夫人,”她补充道,“我没看到你还在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