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5页)

“妈妈,我要问你件事。”他说。她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房间,没有回答。“告诉我实情,我有权知道。你和父亲结婚了吗?”

她深深地、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可怕的时刻,她曾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的时刻终于到来了,而她并没有感到害怕。说实话,在某种程度上,她倒有点儿失望。这个粗鲁的直接的问题需要一个直截了当的回答。这情境不是逐渐引导至此的,它粗糙生硬,让她想到一场糟糕的排练。

“没有。”她回答,困惑于生活的粗糙和简单。

“那我父亲是个无赖!”年轻人喊起来,攥紧了拳头。

她摇摇头:“我知道他身不由己。我们彼此深深相爱。要是他还活着,他一定会供养我们。儿子啊,可别说他的坏话。他是你父亲,一位绅士。实际上,他门第高贵。”

他脱口而出一句咒骂的话。“我自己无所谓,”他大喊起来,“但别让西比尔……这又是一位绅士爱上了她,是不是?或者自称爱上了她?我想他门第也很高啊。”

一阵可怕的羞辱感袭来,妇人低下了头。她双手哆嗦着擦了擦眼睛。“西比尔有母亲,”她轻声说,“但我没有。”

年轻人感动了。他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吻她。“如果我问起父亲的事让你伤心了,对不起,”他说,“但我情不自禁要问。现在我必须走了。再见。别忘了,你现在只有一个孩子需要照看。相信我,如果那个人欺负了我姐姐,我一定会搞清楚他是谁,找到他,像杀狗一样把他宰了。我发誓。”

他那愚蠢的夸张的威胁,伴以情绪激烈的手势,再加上疯癫闹剧式的言语,对她而言,似乎把生活变得更加生动了。她熟悉这种氛围。她的呼吸更自由自在了,数月来,她第一次真正欣赏儿子。她很想将这场情感戏继续按原样演下去,但儿子打断了她。箱子得拿下去了,围巾也要找出来,公寓的差役跑进跑出,还得与马车夫讲价。她所期待的戏剧时刻,在庸俗的细节中荡然无存了。儿子的车离开了,她在窗口挥着破烂的花边手帕,内心重又升起一种失望感。她意识到一个大好的戏剧时机被浪费掉了。作为自我安慰,她告诉西比尔,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会变得孤寂凄凉,因为她“只有一个孩子需要照看”了。她记住了这句话,这让她很高兴。而对儿子的威胁,她只字未提。她把话说得鲜活生动,戏剧性十足。她觉得,将来某一天他们回忆起来会大笑的。

[1]吉姆:詹姆斯的简称。

[2]原英国谚语为:“贫穷溜进门,爱情飞出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