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5页)

“为什么不说呢,妈妈?我是认真的。”

“我的儿子啊,你让我痛苦。我相信,你从澳大利亚回来时,会很有钱。我相信殖民地没有上流社会这种东西——没有我称之为上流社会的东西——所以,一旦你发了财,你就必须回来,在伦敦站稳脚跟。”

“上流社会!”小伙子嘟囔着,“我不想有丝毫了解。我只想挣点钱,让你和西比尔离开舞台。我恨舞台。”

“噢,吉姆!”西比尔笑着说,“你说话太不友好了!但你真要与我同去散步吗?真好!我担心你要去与一些朋友道别——比如汤姆·哈代,是他给了你那只丑陋的烟斗,或内德·兰顿,他取笑你用那烟斗抽烟。你让我陪你度过在这里的最后一个下午,你真是太好了。我们去哪儿呢?去公园吧。”

“我太寒酸了,”他皱着眉回答说,“只有时髦的人才去公园。”

“胡说,吉姆。”她低声说,轻抚着吉姆的衣袖。

他犹豫了一会儿。“好吧,”他最后说,“但换衣服可别换太久。”她一路舞着,离开了房间。可以听见她一边上楼一边哼着歌。那双小脚在头顶踢踏作响。

他在房间来回踱了两三次,接着转向椅子上静止不动的人影。“妈妈,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他问。

“全准备好了,詹姆斯。”她回答,眼睛仍专注于手头的活计。在过去几个月里,当她与这个粗鲁、严厉的儿子独处时,她总感到不自在。只要两人的目光一相遇,她那肤浅隐秘的本性就会不安。她总想弄明白儿子是否在猜疑什么。他对任何事都不置一词,这种沉默让她越来越难以忍受。她已经开始抱怨。女人总是以攻为守,就像她们会突然奇怪地投降,好开始进攻一样。“我希望你能满意自己的航海生活,詹姆斯,”她说,“一定要记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本可以进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的。律师是非常受人尊敬的阶层,在乡下,律师常常是与最上等的人家一起吃饭的。”

“我讨厌律师事务所,也讨厌做什么职员,”他回答,“不过你说得很对,是我自己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话,照看好西比尔。不能让她受丝毫伤害。妈妈,你一定要照看好西比尔。”

“詹姆斯,你说话真是非常奇怪。我当然会照看好西比尔的。”

“我听说有位绅士每晚都来剧场,到后台与她谈话。是这样吗?这怎么说?”

“你在说你不明白的事,詹姆斯。做这个行当,我们常受众人捧场,早已习以为常。以前,我自己也曾常常收到许多花束。那都是在你的表演被人真正理解的时候。至于西比尔,我目前还不知道她的喜爱是否严肃。但毫无疑问,我们所说的这位青年男子是个完美的绅士。他对我一直谦恭有礼。而且,他似乎是有钱人,送的花也可爱。”

“尽管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小伙子粗声粗气地说。

“是的,我不知道,”他母亲一脸平静地回答,“他还没透露真名。我想这恰恰是他浪漫的地方。他可能是贵族成员。”

詹姆斯·文恩咬了下嘴唇。“照看好西比尔,妈妈,”他喊道,“照看好她。”

“我的儿子,你让我很难过。我对西比尔一向特别关心。当然,如果这位绅士富有,为什么她不该与他订婚呢?我相信他出身贵族,我一定得说,他看上去完全是贵族做派。对西比尔而言,这可能是一桩最体面的婚姻。他们会成为天作之合。他漂亮的外表真是让人难忘,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俩。”

小伙子咕咕哝哝说了些什么,用粗手指敲着窗玻璃。他刚转身要说什么,门开了,西比尔跑了进来。

“你们俩怎么那么严肃!”她喊道,“怎么了?”

“没事儿,”他回答,“我想人有时就得严肃。再见,妈妈,我五点吃晚饭。除了衬衣,其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所以你不用麻烦了。”

“再见,我的儿子。”她欠身回答,显得既庄严又紧张。

儿子与自己说话的语气让她非常生气,而他流露出的某种神情又让她感到害怕。

“吻吻我,妈妈。”姑娘说。她花瓣般的双唇触到妇人憔悴的面颊,融化了她脸上的冰霜。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文恩太太喊着,仰头看着天花板,仿佛在寻找顶层观众席。

“走吧,西比尔。”弟弟不耐烦地说道。他讨厌母亲假模假式的样子。

他们走到了闪烁的阳光下,清风扑面,两人沿着沉闷乏味的尤斯顿路走着。路人惊奇地瞅着这个一脸沉郁、身板厚实的年轻人,他身着不合体的粗衣,却与这样一个举止优雅、面容姣好的姑娘相伴而行。他就像一个手拿着一朵玫瑰赶路的粗俗花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