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牺牲(第2/3页)
“你这样做没有错,德丽雅,”乔说,一边用一把小刀和小斧子撬开一听青豆罐头,“可是,我怎么办呢?你认为我会让你辛苦地挣钱而我却还在艺术的殿堂里求索吗?我以本范努托·切利尼[34]尸骨的名义起誓,我决不会那么做!我想,我可以卖报纸,或者是搬石头铺马路,为家里增加一两美元的进项。”
德丽雅走过来,激动地搂住了乔的脖子。
“乔,亲爱的,你不要发傻,你必须坚持你的学业。我又不是抛弃了音乐,干了别的什么工作。在我教的时候,我还是在学习。我没有离开音乐。一个星期有十五块的收入,我们的生活可以过得像百万富翁们那么快活。你不要有离开马杰斯特先生的念头。”
“好吧,”乔说,伸手探着蓝色贝壳形的菜碟,“不过,我真的不愿意叫你代课。这不是艺术。可是你能做出这样的牺牲,真是太了不起,太可爱了。”
“在一个人热爱着他的艺术时,付出再多也不会觉得苦。”德丽雅说。
“马杰斯特先生表扬了我在公园里画的那幅素描,说里面的天空画得好。”乔说,“丁克尔同意在他的橱窗里挂上两幅我的画。也许哪个有钱的傻瓜看上了它们,我还能卖掉其中的一幅呢。”
“我想,你一定会的,”德丽雅亲切地说,“现在让我们对品克尼将军和这块烤牛肉表现出一点儿感谢吧。”
在后面的几个星期里,拉雷比夫妇每天都是一早就吃完了早饭。乔要早一点儿到中心公园,去画早晨风光的素描;德丽雅招呼乔吃了早饭,在拥抱接吻之后,说上一些鼓励的话,在七点钟就把乔送出了家门。艺术真是一个迷人的情妇。乔每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在周末来临的时候,德丽雅把三张五元钱的票子放在了八英尺宽十英尺长的公寓客厅正中的那张八英寸宽十英寸长的桌子上。她略显疲惫,但神情中却更有骄傲、胜利的喜悦。
“有的时候,”德丽雅有些疲倦地说,“克雷门蒂娜也不太好管教。我觉得她练得不够勤,同样的东西我总得反复地一再地跟她说。她总是穿白色的衣服,也叫人感到单调。但是品克尼将军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儿!我希望你能认识他,乔。在我给克雷门蒂娜上钢琴课的时候,他有时也进来一下,站在那里捋着他的山羊胡子。‘十六分音符和三十二分音符教得怎么样了?’他总是这样问我。”
“我真希望你看到他家客厅里的壁板,乔!还有用阿斯特拉罕的羔羊皮做的门帘。克雷门蒂娜时常咳嗽,我希望她的身体比现在变得强壮些。噢,我真的是有点喜欢上她了,她是那么柔弱,那么有教养。品克尼将军的弟弟还曾经做过驻波利维亚的公使呢。”
接着,乔带着一副基度山伯爵的神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十元,一张五元、一张两元和一张一元的票子——全是合法的纸币——把它们放在德丽雅所挣来的钱的旁边。
“我把那幅方尖碑的水彩画卖给了一个比奥里亚人。”乔用自豪的语调宣布道。“别跟我开玩笑了,”德丽雅说,“不可能是比奥里亚人的!”
“是的,他是比奥里亚人。我真希望你见见这个人,德丽雅。他是一个胖子,围着一条羊毛围巾,叼着一根羽毛管的牙签。他在丁克尔的橱窗里看到了那幅素描,一开始还以为画的是一座风车呢。不过,他倒是很有气派,还是把它买走了。他还预定了一幅油画——一幅拉卡瓦那货运车站的素描——准备带回家去。我的画,你的音乐课!噢,我想,我们还是置身在艺术之中的。”
“我真高兴,你没有放弃,”德丽雅真诚地说,“你一定会成功的,亲爱的。一共三十三块钱!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钱。今晚我们可以吃牡蛎了。”
“再来上一个香菇牛排,”乔说,“喔,牛肉叉放到哪里去了?”
下个星期六的晚上,乔先回到了家里。他把挣的十八块钱铺开放在客厅里的餐桌上,洗掉了手上的看似一大团黑色油渍的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德丽雅回来了,她的右手被纱布和绷带胡乱地缠裹着。
“你的手怎么了?”乔在惯常的问候之后说。德丽雅大声地笑了,可笑得并不轻松。
“克雷门蒂娜,”德丽雅解释说,“在她上完课后,非要吃奶酪面包不可。在下午五点钟吃奶酪面包,这孩子也真是有点怪。将军也在场,你要看到他当时跑着去拿锅的样子,还以为他们家没有仆人呢!我知道克雷门蒂娜身体不太好,所以有时有些神经质。她端奶酪的时候,泼洒出来很多,滚烫滚烫的,溅在我的手上和手腕上了。我的手被烫得不轻,乔。那可爱的姑娘难过极了!噢,还有品克尼将军!那老人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他跑下楼去,派了一个人——人们说是地下室里一个烧锅炉的——去药店买来一些油膏和别的东西为我包扎。现在,我的手不是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