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九章(第2/4页)

“你不觉得我们该谈一谈吗?”第二天早晨早餐时罗斯玛丽说。

“谈什么?”

她看着凯,他似乎真的不知情:“我们之前谈的事。”她说。

“什么意思?”

“你都不正眼看我的这件事。”

“你在说什么?我有看你啊。”

“你没有。”

“我有。亲爱的,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算了。”

“不行,别那样说。究竟怎么了?你在烦恼什么?”

“没有。”

“唉,宝贝,我知道我一直忙着研究角色、练习用拐杖等等。是因为那样吗?天啊,亲爱的,这件事很重要,你知道吗,我不能时时刻刻用浓情蜜意的眼神看你,不表示我就不爱你了,我有很实际的问题要考虑。”他似是而非的话听来十分迷人真诚,就像他在《公交车站》里演的那名牛仔一样。

“好吧。”罗斯玛丽说,“对不起,是我乱发脾气。”

“你?你绝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

他从桌上探过身亲吻她。

哈奇在纽约布鲁斯特镇附近有栋小屋,他偶尔会去那里消磨周末。罗斯玛丽打电话给哈奇,问她能不能去住个三四天,也许住上一个星期。“凯开始演新角色了,”她解释说,“少了我的干扰,他会更进入状况。”

“你尽管住吧。”哈奇说。罗斯玛丽到哈奇位于列克星敦大道及二十四街的公寓里拿钥匙。

她先到熟食店,看以前住这附近时认识的柜员朋友,然后才去哈奇家。哈奇的公寓窄小阴暗,却整齐有序,有张丘吉尔的照片,还有一张蓬巴杜夫人[1]以前的沙发。哈奇光着脚,坐在两张桥牌桌之间,每张桌上都摆了打字机和一堆纸。他会同时写两部书,第一本书卡到瓶颈时,便转而写第二本,等第二本写不下去了,再回头写第一本。

“我很期待去那里。”罗斯玛丽坐到蓬巴杜夫人的沙发上说,“我前几天才突然意识到,我这辈子从没独自生活过,独处的时间从不超过几小时,想到能独居三四天,真是宛若天堂。”

“可以趁机静坐自省,思索自己的过去与未来。”

“没错。”

“好吧,你可以不必再强颜欢笑了,”哈奇问,“他是不是用灯打你了?”

“他没拿任何东西打我。”罗斯玛丽说,“这个角色很难演,是一个佯装已经适应残疾的跛脚男生,凯得配合拐杖、腿部支架演出,所以自然非常投入,还有……还有,嗯,反正就是非常投入。”

“我明白了。”哈奇说,“我们换个话题吧。前几天新闻把罢工期间没报道的事全做了概述,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们那栋快乐大厦又有人自杀了?”

“哦,我没跟你说吗?”罗斯玛丽反问。

“没,你没讲。”哈奇表示。

“是一位我们认识的人,就是我跟你提过,那个曾经吸过毒的女孩,卡斯特韦特夫妇帮她戒了毒瘾,他们跟我们住同一层楼。我应该有跟你提过。”

“就是跟你一起去地下室的女孩。”

“没错。”

“看来他们没让她戒成功,女孩跟他们同住吗?”

“是的。”罗斯玛丽说,“出事后,我们跟卡斯特韦特夫妻混得挺熟,凯偶尔会过去听剧场里的逸事,卡斯特韦特先生的父亲在世纪交接时,曾担任制作人。”

“没想到凯会感兴趣,”哈奇说,“这对夫妻应该年纪挺大了吧?”

“老先生七十九岁,老太太也有七十岁左右了。”

“他们的姓好怪,”哈奇问,“怎么拼?”

罗斯玛丽拼给他听。

“我从没听过这种姓,”哈奇说,“大概是法国的。”

“名字也许是,但人可不是。”罗斯玛丽说,“他是本地人,太太来自俄克拉何马,一个叫‘布什海德’的地方,信不信由你。”

“天啊。”哈奇说,“我得把那地名写进书里,我知道可以用在哪里。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去小木屋?你需要一辆车。”

“我打算租一辆。”

“开我的去吧。”

“哎哟,不行,我不能用你的车。”

“拜托你就开吧。”哈奇说,“我只会把车从街道这一侧开到另一侧,拜托了,你可以帮我省掉很多麻烦。”

罗斯玛丽笑道:“好吧,我就帮你忙,开你的车。”

哈奇把车子及木屋的钥匙交给罗斯玛丽,画了张地图,打了一张指示单,包括泵、冰箱及各种可能的紧急状况。然后他套上鞋子及外套,送她下楼到车边——一部淡蓝色的旧奥兹莫比尔轿车。“车子的登记文件在车子的贮物柜里,”他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急着用车或小木屋。”

“我应该不会待超过一个礼拜,”罗斯玛丽说,“凯也许不想要我住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