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记忆遗传的一种可能(第5/6页)

那时,地中海中部这个地方出现了灿若繁星的至今为人津津乐道的人物,如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欧几里得、毕达哥拉斯、阿基米德、伊索、荷马等。她快速审视起来,对比着公元前770年到公元前221年的百家争鸣时期,只觉得从兴起到覆灭的时间,从对哲学文学到对自然科学的研究,古希腊文明和百家争鸣的各种情况的撞车好像都未免太巧合了些。

“如果没有古希腊文明和百家争鸣,人类文明岂不是失去半壁江山?”她不无谨慎地轻声自语道:“百里笙所说的那个组织不会同时在国外也开展了这样一场审视心灵的文化运动吧?古希腊文明的代表性人物——因为被法庭判处侮辱雅典神和腐蚀雅典青年思想的罪名,有逃亡机会却仍然选择饮下毒酒的大名鼎鼎的苏格拉底曾大言不惭道:‘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一过。’这和唯一将孔子学问传承下来的曾参那句著名的‘吾日三省吾身’差不多一个意思,竟然互为映照。审视人生,这些古人要审视的究竟又是什么?不会就是人的心吧?著有《三体》系列,年逾古稀的科幻作家刘慈欣曾经放言,当我们尽情畅想宇宙的种种可能性时,关于人类自身,我们却依然所知甚少。隐藏在我们人类历史里的,难道真的仅仅是我们在教科书上看到的那些残缺不全的黑白分明的东西而已?被美国政府誉为大自然的奇迹的艾萨克·阿西莫夫曾经比喻道,如果人类是某种培养液里的一群细菌,而培养它们的主人想要给这些细菌施加一些影响的话,所用的方式必然会是这些细菌本身无法意识警觉到的,例如人类给他们所培养的细菌打抗生素,细菌本身只会被抗生素影响,却无法理解抗生素来源,因为他们和打抗生素的人之间无法交流;现代的心理学更是脱胎于两千多年前的哲学,难道,真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左右着人心的演化?”

放下书,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而后,孙敏回过神来,倒抽了口冷气,她把思维的焦点转移到了自己生物学的专业领域上,以更加细微缜密的心思推测起人心这道进化树上最无解的题。

“迄今为止,生物学上关于进化有几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其中最为有名的当数人类智力数次短期内的爆发,如三百万年前的猿猴突然从树上走了下来;又如五万年前,突然出现了现代智人,我们和当时智力较为初级原始的尼安德特人彻底地分化,彻底地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进而使得人类一下子能够创造出各种复杂的工具、运用各种丰富的语言,并最终形成了现在能够发明创造出各种现代化高科技的物种。这种在一个短期时间点的智力急剧爆炸,看起来并不依靠于缓慢的自然选择的进化,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有针对性地精准地影响人类的心理演化,相当的奇怪。有足够可靠的资料显示,人类非常有可能是一下子变得极其聪明的,人类的智力非常有可能是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一下子就有了质的跃升。这就好比,达尔文曾经指出过,人眼睛的精巧是不可思议地,如果靠自然选择进化的话,相当于把一堆砖头扔上了天,落下来的时候,却正好成为一座房子,得要怎样不可思议的条件凑巧到一起才能发生这种事?更像是人为创造出来的。不过,在眼睛的问题上,达尔文没多久就找到了证据。他发现,在许多低等动物的身上,眼睛都或多或少地有所缺陷,如扇贝的眼睛只能区分白天与黑夜,文昌鱼的眼睛主要是用来判断方向,如果我们可以把地球现有动物的各种各样的眼睛从简单到复杂排列在一起,那么,我们就可以清楚地推导出复杂的眼睛是如何一步步地进化出来的,人类精巧的眼睛并非一蹴而就。

不过,古生物学上,关于人类智力这种比眼睛更加不可思议的东西的短暂跃升问题,生物学家们时至今天却依然十分困惑,仅仅是基因突变?可得要怎样的复杂变化凑巧在一起才能完成这样的蜕变?困难程度已远远超越了达尔文的比喻,因为人类哪怕是去和最有智力的黑猩猩比智力,也不知要高明出多少倍,有非常根本性的不同,这是一条很深很深的鸿沟,中间竟然找不到任何过渡的物种。还是,真如百里笙所言,真有什么东西在有针对性地尤其精准地左右着人类的精神世界,从而最终导致了我们在智力的演化上少走了许多的弯路,一下子变得如此聪明?难道我们并非完全通过缓慢的自然选择才获得了这样高的智力?再进一步去看,三千年前的人类,除了各方面的资讯比我们现代人类少,其整体智力真的比我们现代人差吗?智力的出现都要依赖这种短期内的骤然爆发,而不是缓慢增长形成?更或者,只是因为生物学家们还没能找到更多的化石来表明人类的智力实际上并非陡然的跃升?还是回到刚刚眼睛的例子好了,在犬类中就有不少是色盲,视力较弱,但和我们的视力已经非常接近了。而智力上和我们接近的物种,翻遍整个地球近千万种生命,却根本就找不到,太让人不可思议,也太让人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