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计中计(第2/29页)

这一次,一贯不紧不慢的火焰暴燃了起来。它不再像往常那样慢吞吞地炙烤大地,而是像炼狱之火一样席卷了整片大陆。湖泊消失了,河流干涸了,岩石在灼热的火焰里龟裂了。动物们不得不改变它们以往在大月里躲避火焰的方式来求生:要么跑得更快来躲避白炽期大火的追击,要么朝大海里游得更远或是登上远洋里仅有的几个小岛避难,要么蛰伏在岩穴或者河床、峡湾的更深处。植物也不得不采取新的求生策略,把根扎得更深,给种子裹上更加坚硬的外壳,或者赋予它们即使被抛得更高、更远,在落在滚烫的大地上时依然可以生根发芽的保护。

在白炽期刚刚过去的时候,浓烟、粉尘和灰烬笼罩了天空,整颗星球仿佛迎来了世界末日。烟尘遮蔽了恒星的照射,地表温度一落千丈,接着一切会慢慢开始恢复。尽管已经变小的火焰仍然在前进,但这时空气开始澄清,动物开始繁衍,植物开始发芽,幼小的烬花从它们先祖的余烬里再一次抽出了枝条。

帝国的城堡就建在埃科隆奈多上,里面配备有几近奢华的灭火和洒水装置,可以抵御外面的酷热和呼啸的怪风,而其中规模最大的堡垒“克拉夫堡”正是三百年来“阿扎德”游戏的决战地。而每次决战的时间,几乎都安排在白炽期到来的时候。

帝国舰队抵达的时候正值埃科隆奈多的有氧季。护卫舰已经撤退到行星系统的外围,旗舰停留在行星的上空,直到“无敌”号的穿梭艇将所有的游戏玩家、行政官员、嘉宾和观众都送上行星表面之后才离开。穿梭艇穿过埃科隆奈多澄清的空气降落到了克拉夫堡。

克拉夫堡坐落在一片连绵群山突起的岩石上,正对着宽广的平原。从城堡里向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广阔无垠的低矮灌木,其间点缀着参差不齐的烬花。它们繁茂的枝叶像是为平原支起了金黄色的华盖,最高的几棵树甚至比城堡的护墙还要高。

白炽期到来的时候,火焰会如青白色的巨浪一样冲刷着城堡,这时就需要通过一座两公里长的高架管道从克拉夫山脚下的蓄水池里提出水来浇灌在城堡上,保证当火焰经过的时候城堡处于湿润状态。如果浇灌系统出了什么差错,城堡下方深处的岩层里还挖有避难所供人群避过火焰的灼烧。这么久以来,这套浇灌系统都成功防御住了大火,并且在野火过后的土地上留下了一片烧焦的绿洲。

皇帝,也就是最后赢得比赛的人在大火经过的时候通常要待在克拉夫堡里。大火烧过之后,他将从黑暗的浓烟中走出来,升入同样黑暗的宇宙当中,并从那里君临帝国。有的时候时间计算得不够准确,在前几个世纪里就曾经有过皇帝和他的随侍不得不待在火焰之外的城堡里,甚至错过整个白炽期的事情。然而这一次帝国已经算好了,在距离城堡两百公里以外的地方,烬花已经改变了它们平日的形态,开始疯长起来。这意味着白炽期将会如期而至,为本次皇帝的加冕增光添彩。

戈奇一登上埃科隆奈多就觉得非常不舒服。从“文明”的标准来看,伊埃的质量比标准质量还轻上那么几分。它的引力大致与奇亚克星环自转产生的引力差不多,与“限制因素”号和“小捣蛋”号通过重力场制造出来的引力也相差无几。但是埃科隆奈多只有伊埃的一半大小,戈奇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变沉了。

城堡里的电梯也慢吞吞的,而除了仆役以外又很少有人会爬楼梯。在刚开始的几天里,就算是水平移动也让戈奇举步维艰。

戈奇和弗利尔–伊姆萨霍——重力的增强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它——住在一间面朝庭院的屋子里,每位进入决赛的选手还配备了一名男仆。戈奇很怀疑要一名仆役有什么用(“是啊,”嗡嗡机插嘴道,“有我一个还不够吗?”),不过帝国方面还是解释说这也是比赛的传统,而且对于那名男仆来说也是莫大的荣幸,因此戈奇就默许了。

他们到达的当晚举行了一场敷衍了事的欢迎宴会。大家都被长途旅行和超乎寻常的重力折磨得精疲力竭,只是闲坐在那儿聊天,话题都离不开自己肿起来的脚踝。戈奇打算过去露个面就回来,没想到却在那里碰到了尼古萨。那是戈奇在那场宫廷晚宴之后第一次见到他,这位摄政王并没有参加“无敌”号上的招待会。

“这一次别再弄错了。”他们走进大厅的时候弗利尔–伊姆萨霍说道。这位摄政王正坐在王座上欢迎每一个走进大厅里的人。戈奇正准备像其他人那样双膝跪下,但是尼古萨看到了他,伸出一根戴着戒指的手指摇了摇,又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我们的‘单膝’朋友,你没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