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6/7页)

范妮和列宁娜两个人背对着,一声不吭地继续换衣服。

“九年战争,然后是经济大崩溃。必须在主宰世界和毁灭世界之间做出选择。在稳定和……”

“范妮·克朗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先定室副主任说。

在育婴室,《阶级意识基础》课已经结束了,枕头下的声音转为让婴儿学习未来的需求必须适应未来的工业供给。“我很喜欢飞行,”扬声器传来耳语声,“我很喜欢飞行,我很喜欢新衣服,我很喜欢……”

“当然,尽管炭疽弹消灭了自由主义,但你不能总靠武力行事。”“远不如列宁娜那么气感。哎呀,差远了。”

“不过,旧衣服很讨厌,”扬声器里传来不厌其烦的耳语声,“我们总是丢弃旧衣服。丢弃比缝补好,丢弃比缝补好,丢弃比……”

“管理是坐着搞的玩意儿,而不是靠打击。统治要靠脑袋和屁股,绝不是靠拳头。比方说,以前就曾强制推行过消费的规定。”

“妥了,我拾掇好了。”列宁娜说。但范妮将身子扭向一边,一声不吭。“咱们和好吧,范妮,亲爱的。”

“为了工业,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每年都必须消费那么多。唯一的结果……”

“丢弃比缝补好。越补越穷,越补……”

“总有一天,”范妮拉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会惹上麻烦的。”

“结果,人们良知发现后便大规模地反对,拒绝消费任何东西,要求回归自然。”

“我很喜欢飞行,我很喜欢飞行。”

“回归教化。没错,真正回归教化。如果你总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书,你是不会大量消费的。”

“我这样子还可以吧?”列宁娜问道。她的夹克是深绿色醋酸纤维的,袖口和衣领则以绿色人造裘皮滚边。

“八百个极简主义者在戈尔德斯格林26被机关枪射杀殆尽。”

“丢弃比缝补好,丢弃比缝补好。”

绿色的灯芯绒短裤,白色人造丝毛袜翻折在膝盖以下。

“再后来就是著名的大英博物馆大屠杀。二千个文化狂热分子被硫化二氯乙烷毒气毒死。”

一顶白绿相间的骑师帽扣在列宁娜眼眉上方,翠绿色的鞋子擦得锃亮。

“最后,”穆斯塔法·蒙德说,“主宰们意识到使用武力无济于事。于是,便采取了温和而绝对把握的方法:体外生殖法、新巴甫洛夫制约法和睡眠教育……”

她腰上系了一条绿色镶银人造摩洛哥皮药带。列宁娜不是不孕女,药带里装有按时补给的避孕药,使药带显得有点鼓鼓囊囊的。

“普菲茨纳和川口的发现最后总算被采纳了。此后便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对胎生繁殖的宣传……”

“真是无可挑剔!”范妮饶有兴趣地叫道。她总是抵不住列宁娜散发出的魅力。“这条马尔萨斯带27真是可爱极了!”

“同时掀起了一场颠覆过去的运动,比如:关闭博物馆,砸烂历史古迹(所幸大部分历史古迹在九年战争期间已经给毁了),全面查禁福特纪元一五〇年前出版的书籍。”

“我怎么也得弄条这样的。”范妮说。

“比方说,当时有种东西叫金字塔。”

“我那条旧的黑色专利药带……”

“还有个人叫做莎士比亚。你们肯定没听说过。”

“简直丢死人了——我那条药带。”

“这就是真正科学教育的好处。”

“越补越穷,越补越……”

“我主福特第一辆T型车下线之日……”

“这条药带我戴了快三个月了。”

“被定为新纪元的开始。”

“丢弃比缝补好;丢弃比……”

“我说过,过去有种东西叫做基督教。”

“丢弃比缝补好。”

“消费不足的伦理学和哲学……”

“我喜欢新衣服,我喜欢新衣服,我喜欢……”

“在供不应求时期是至关重要的;但在机器时代和固氮时代——绝对是与社会格格不入的罪行。”

“亨利·福斯特给我的。”

“于是,所有十字架都砍去了头,变成了T字。以前还有个东西叫上帝。”

“货真价实的摩洛哥人造皮。”

“而现在我们有世界国。还有福特纪念日庆典,还有团体歌咏会,还有团结礼拜。”

“福特啊!我恨死他们了!”伯纳德·马克斯心想。

“那时候虽然有个东西叫做天堂,但人们照样大量饮酒。”

“像肉,太像肉了。”

“那时有种东西叫灵魂,还有种东西叫永生。”

“一定问问亨利,他从哪儿弄来的。”

“可是人们还是吸食吗啡和可卡因。”

“更糟的是,她把自己也看成了肉。”

“在福特纪元一七八年,两千名药物学家和生化学家获得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