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德的孩子们(第6/12页)

但他不是猪族人。他遇到的忧心事不像病毒那样可以灭杀,或者可从他生活中驱走。他的症结在于他的身份,他不知道能否在不毁灭自己的情况下摆脱它。他想,也许彼得和少女华伦蒂代表着完整的我;如果他们消失了,也许会玉石俱焚。我灵魂中有哪些部分,我生命中有哪些行为,可以不视为他们中的一个或另一个在我的体内实施他或她的意志呢?

我是我兄弟姐妹的总和吗?或者是他们之间的差?我灵魂的特殊算式是怎样的呢?

华伦蒂尽量想不被安德从“外空间”带回来的这个年轻姑娘所困扰。当然,她明白这是他记忆中的她年轻时的自我;她甚至觉得,他真可爱,心中对昔日的她依然记忆犹新。在所有卢西塔尼亚星人中间,只有她知道为什么那个年龄时的她停留在安德的潜意识中。那时他在太空战斗学校,与他的家庭彻底断绝了联系。虽然他当时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她清楚他们的父母差不多遗忘了他。当然,不是遗忘他存在过,而是遗忘他在生活中的存在。他只是不在他们身边,不受到他们呵护。由于把他献给了国家,他们的抚养责任就被免除了。如果他死了,反倒会更多地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可事实上,他们连扫墓的墓地都没有。华伦蒂并不是要责怪他们――这证明他们灵活易变、随遇而安,但她无法仿效他们。安德总是在他的心中与他同在。当他在太空战斗学校被迫面对他们强加给他的各种挑拂而不堪重负时,安德决心放弃学业――事实上已经罢课了。当时,那个试图把他变成驯服工具的军官找到她,把她带到他的身边,给他们时间团聚;不过,把他们拆开,并在他们心中留下深刻创伤的也是这一个人。她治愈了弟弟的心灵创伤,使他能够重返太空,消灭了虫族,拯救了人类。

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把那个年龄段的我牢牢地保存在他的记忆中,比我们以后无数次在一起的任何经历都让他刻骨铭心。当他的潜意识带出最亲密的姑娘时,那当然是蛰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少女时代的我了。

她知道这一切,理解这一切,也相信这一切。不过,一想到这个几乎没头脑的完美的创造物就是一直在他想像中的她,她就感到生气和伤心。安德真正喜爱的华伦蒂,不可能是那么纯洁的创造物。正因为这个想像中的华伦蒂的缘故,他在我嫁给雅各特以前那些年一直与我亲密相伴。如果不是因为我嫁给雅各特,他是不会回到我那孩子气的幻影中去的。

废话。老是猜想这个少女意味着什么,可能于事无补。不管她是怎样创造出来的,她眼下已经在这里了,必须要面对。

可怜的安德,他似乎什么也不懂。事实上,他最初还以为,他应该让少女华伦蒂跟他住在一起。 “她就算是我的女儿,行吗?”他问。

“她根本算不上是你的女儿,”她回答道, “如果她算得上女儿,也算是我的。你把她单独带回家里肯定是不合适的,尤其是彼得也在那里,他可不是最值得信赖的共同保护人吧。”安德仍然不能完全赞同,他宁要少女华伦蒂,也不要彼得,但他最后还是照办了。从那时起,少女华伦蒂就住在华伦蒂家里。华伦蒂本打算成为这个女孩的朋友和老师,结果她却无能为力。跟少女华伦蒂在一起时,她感到不舒服。少女华伦蒂在家时,她老是借故离开;安德过来领她和彼得同行时,她就感到谢天谢地。

最终还是峰回路转,正如以前经常发生的那样,普利克特悄悄插手帮忙,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普利克特成了少女华伦蒂的主要同伴和她在华伦蒂家里的保护人。当少女华伦蒂不跟安德在一起时,就跟普利克特在一起。这天上午,普利克特建议为她和少女华伦蒂单独修建一所房子。华伦蒂事后想,也许我答应得太草率了。不过,让少女华伦蒂与我共住一所房子,也许就如同让我与她共住一所房子一样艰难。

此刻,看着普利克特和少女华伦蒂与其他人一样双膝着地缓缓进入礼拜堂,在圣坛前吻着佩雷格里诺主教的戒指时,华伦蒂扪心自问:她为少女华伦蒂着想,却什么也没做。少女华伦蒂完全独立,从容镇定。为什么华伦蒂以为自己可以或多或少使少女华伦蒂快乐些和舒服些呢?我与这个女孩的生活无关,但她与我的生活并非无关。她马上就可以对我童年、乃至成年期最重要的关系作出肯定或否定。我多么希望,她像米罗那具残疾的躯体一样在外空间换为乌有,我就用不着像这样面对自己了。她面对的正是她自己。埃拉立即进行了化验,结果少女华伦蒂和华伦蒂的遗传基因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