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格雷戈的战争(第6/15页)

她从椅子站起来,以那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坐得太久了,坐得她腰酸背痛。她一直没有向前弯腰,甚至当主教伸出手让她吻时,她也没有弯腰。相反,她作为平等人和陌生人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 然后握了握科瓦诺的手。

她离开了那间屋子,感到心中冒火。她已经给了他们忠告,告诉了他们该怎么做。但与大多数没有经历过真正危机的领导人一样,他们不相信今晚与大多数别的夜晚会有什么不同。实际上,人们只相信他们以前见过的东西。在今晚之后,科瓦诺就会相信在公众面临压力时疑取宵禁和关闭措施,但到那时就太迟了。到那时,他们就只能统计伤亡人数了。

在金的墓旁会挖掘多少新墓呢?哪些人的尸体会埋进去呢?尽管华伦蒂在这里是一个外人,认识的人不多,但她无法相信暴乱是不可避免的。现在还剩下一线希望:跟格雷戈谈一谈,力争说服他认识目前事态的严重性。如果他今晚到每个酒吧去劝说人们保持克制,发表心平气和的讲话,那么就可能防止暴乱。只有他才有条件那样做。人们都认识他,因为他是金的兄弟,正是他的话昨晚激怒了他们。相当多的人会听他的,因此暴乱就可能被抑制、预防和疏导。她必须找到格雷戈。

要是安德在这里就好了。她只是一个历史学家;而他实际上领导过男人们进行战斗,噢,实际上是男孩子们,他领导过男孩子们。但那是一回事――他知道该怎么做。为什么他眼下不在这里呢?为什么这事偏偏落到我头上呢?我对暴力和对抗没有兴趣,从来就没有兴趣。那也是安德出生的首要原因,他是在政府请求下怀的第三个孩子:因为彼得太残忍,而华伦蒂又太温和;在那个时代,夫妻通常不允许生两个以上的孩子,否则就要遭到法律制裁。安德会说服市长和主教采取明智的行动。如果说服不了,他就会亲自到城里去,让事情平息下来,并且得到控制。

虽然她希望安德与她在一起,但是她心里明白即使他也可能无法控制今晚将发生的事情。也许,甚至她提出的建议还不够。她见过并读到过关于许多星球在许多不同时期所发生的种种事件,而她对今晚将出事的结论,就是根据这些事件得出来的。昨晚的突发事件,今晚肯定会进一步蔓延。但现在她开始意识到,局势可能比她最初假定的更糟。卢西塔尼亚星人在外星上生活于不可名状的恐惧中已经太久了。所有其他人类殖民地都已迅速扩张,占领了各自的星球,在几代人时间内就把这些星球据为己有。卢西塔尼亚星人仍然蛰居在围栏之内的一块弹丸之地上,那实际上像一个痘物园,外面长得像猪的可怕生物透过围栏对他们虎视眈眈。这些人心中被压抑的能量是不可估量的,哪怕再抑制一天都不大可能。

前些年利波和皮波的死亡已是够惨的了。但他们是科学家,一直在猪仔中工作。与他们在一起,如同飞机坠落或飞船爆炸事件:如果只是机组人员在上面,那公众就不会那么不安,因为机组人员在为他们承担的风险付出代价;只有乘客死亡时,才会引起恐惧和愤怒。在卢西塔尼亚星人看来,金就是这样一个无辜的乘客。

不,还不止这样:他是一个圣人,把友情和神圣带给了这些不识抬举的半人半兽的生物。杀害他不仅惨无人道,而且亵渎神明。

卢西塔尼亚星人确实像佩雷格里诺主教认为的那样虔诚,但他忘了虔诚的人对侮辱神的行为总是会作出什么样反应。华伦蒂想,佩雷格里诺对基督教的历史记得并不多,或者他只是以为那种事情都是以十字军东征而告结束的。事实上,如果教堂是卢西塔尼亚星生活的中心,如果人们对他们的牧师忠心耿耿,为什么佩雷格里诺还认为:他们对一个牧师被杀的悲痛,能够用一种简单的祈祷仪式来表达呢?如果主教似乎认为金的死亡算不了什么,那只会使他们更加愤怒。他这样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把问题弄得更糟。

钟声开始敲响,她仍然在寻找格雷戈。这是召集祈祷的钟声,但此刻不是正常的弥撒时间;人们一定吃惊地抬起头来,对此刻敲钟感到奇怪。然后,他们会想起来:金神父死了,他是被猪仔杀害的。噢,不错,佩雷格里诺,敲响祈祷钟,多么绝妙的主意!那会帮助人们感觉好像一切平安无事。哦,大智大慧的上帝,保佑我们吧。

米罗躺在“人类”那纵横交错的树根弯曲处。他头一晚上没睡多少时间,现在猪仔在他周围来来往往,用棍子有节奏地敲打“人类”和鲁特的树干,但他躺在那里并没受到惊扰。米罗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尽管他不能流畅地讲父亲树语言,但大部分内容还是能听懂。兄弟们之间在进行激动不安的谈话时都无意回避他,因为他毕竟是米罗,他们都信任他。所以,让他意识到他们是多么愤怒和担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