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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压下恐惧的情绪。他快要成为福生那样的偏执狂了。那个恶棍当时显然处于嗑药后的兴奋状态,他不会去和白衬衫说这件事。他只会偷偷溜走,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舔舐伤口。

就算如此,这种行为也够愚蠢的了。

当她在人力车上昏迷后,他确定她会死掉,他内心的某一部分甚至为此感到高兴。但如果再回到在街上认出她的那一刻,他仍会违背自己受过的所有训练,将自己的命运与她的命运联系起来。这种想法让他感到欣慰。

他看了她一眼。她的皮肤已经没有了那种让人心悸的嫣红,也不再发出如火炉般的热量。她将身上衣服的残片挡在胸前,保持自己的尊严。当然,这种行为只会让他产生怜悯――即使是地位低下的生物,也如此执着于拥有自己的尊严。

“为什么?”她又问了一次。

他再次耸肩,“你需要帮助。”

“没有人会帮助发条人。”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是个傻瓜。”她将粘在脸上的潮湿头发拨到一边去。不自然的机械停顿式动作,是她作为发条人的特征。在上衣的破损处,她光滑的皮肤若隐若现,乳房微微隆起。她触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她皮肤上的光泽显得那么诱人。

她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你想使用我吗?”

“不。”他不安地转开目光,“没必要这么做。”

“我不会反抗的。”她说。

听出她话中的默许意味,安德森不由得感到一阵厌恶。如果情况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很可能会上了她尝尝鲜,不会想那么多,但现在,想到她对他的期望这么低,他无法再允许自己那样做。他挤出一个微笑,“谢谢。我不会那么做的。”

她点了点头,眺望着那潮湿的黑夜,以及街灯发出的绿光。他不知道她是否感激他,或者是否感到惊讶;他甚至不能确定他的行为对她究竟有没有任何影响。尽管在她极度恐惧还有最终获救的时候,她暂时卸下了伪装,但是现在,她的想法已经紧紧地锁上了。

“你有什么地方可去吗?我送你。”

她耸耸肩,“去罗利那里。他是唯一会收留我的人。”

“但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不是吗?你也不是一直……”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任何措辞都会显得粗鲁无礼。看着面前的女孩,他从心底里不愿意将她称为玩物。

她瞥了他一眼,然后再度眺望着流动的城市。街头的沼气灯散发出暗淡的绿色磷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小块地方,一盏盏路灯之间犹如被黑暗的峡谷所笼罩。他们从一盏路灯下经过时,安德森看到了她的脸,在黯淡的灯光下,那张脸上闪烁着湿润的光泽,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很快,他们又再度隐没在黑暗里。

“不。我不是一直这样的。不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是一直这样的。”她沉默着,仿佛在思索什么。“三下机械公司雇用了我。我曾有一个……”她耸耸肩,“一个主人。公司中的一个高层是我的主人,我是属于他的。岩――我的主人临时接到一项外贸业务,他把我带到了这个国家。我有九十天的入境许可证。由于王室和日本的友好关系,这份许可证可以自动续期。我是他的个人秘书:翻译、安排公务,以及――陪伴。”她再次耸肩――尽管很难看出,但他能感觉到,“但返回日本的价格很贵。新人类乘坐飞艇的票价和你们一样。我的主人认为将他的秘书留在曼谷更加合算。所以任务结束之后,他决定回到大阪换一个新的升级版。”

“我的上帝。”

她耸耸肩,“我在起降场得到了最后一笔报酬,然后他就离开了。乘飞艇飞走了。”

“而现在,罗利成了你的主人?”他问。

她再次耸肩,“泰国人不会用新人类做秘书或者翻译这类工作。在日本则无所谓,甚至很常见。那里的生育率太低,需要的工人却很多。至于这里……”她摇摇头,“卡路里市场受到严格控制,人们只关心尤德克斯大米,把食物视若珍宝。但罗利不在乎这些。而且罗利……喜欢新奇的感觉。”

油炸鱼的油腻气味飘了过来。他们经过一处夜市,许多人在烛光下就餐,盛得满满的面条、穿在铁钎子上的烤章鱼,还有一盘盘炒肉末。安德森突然想升起人力车的雨篷,拉起帘子,以免其他人看到他和她在一起,但他压下了这个冲动。炒菜的锅子下,环境部征过税的沼气冒出绿色的火苗。泰国人的黝黑皮肤上,汗水的光泽隐约可见。在他们脚边,柴郡猫绕着圈子,等着掉下的残渣和偷吃的机会。

一只柴郡猫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黑暗中,老顾不得不来了个急转弯。他用自己的母语低声咒骂了几句。惠美子笑了起来,甚至还开心地拍了拍手,让安德森小小地吃了一惊。老顾怒气冲冲地回头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