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杀小组(第6/13页)
爱丽丝打量着我,“你还好吧?”
“我很好。”
可我并不好。我很愤怒,那些女人和她们买玩具的愚蠢行径让我气愤;这些无知女人拿玩具逗她们命不久矣的孩子玩,让他们以为自己最终不会化为混合肥料,这让我恼火。“现在别谈工作了,咱们回家吧。”我勉强笑笑,“我今天已经请了假,咱们应该好好利用。”
爱丽丝仍在打量我,我能看出她眼中的疑问。要不是她正处于回春药物带来的亢奋峰值上,她一定会穷追不舍。可她正被自己刚重建好的躯体带来的刺激感紧紧裹住,只能放我一马。她笑着将手指移到我腿上,开始挑逗我。我打开警笛,无视磁悬浮轨道的安全规则,如出膛的子弹般穿梭在通往天使尖塔的堤道上。远处是海上的太阳,身旁是爱丽丝的笑脸与笑声,明亮的空气在四周呼啸。
凌晨三点又有任务传唤。车窗开着,纽芬兰潮湿闷热的空气在外面怒号。爱丽丝想让我回家休息休息,可我办不到,也不想。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我知道自己绝不想去吃比利时华夫饼的早午餐,或是在客厅地板上亲热,或是去看场电影,又或是……任何事情都不想。
我就是做不到。当我们回到家时,我也做不到。所有事都不对劲,爱丽丝说没关系,正好她需要练习拉琴。
现在我已经有一天多没见到她了。
我一直在当班,任务一个接一个。我已连续工作二十四个小时,全靠“警察助手”药剂和静脉注射的咖啡因支撑。我的帽子、风衣和手上洒满了工作时沾上的血肉残渍。
沿岸的海水水位线较高,浪花不断地击打着防浪堤。前方的煤厂与煤气化厂发出亮光。新任务把我带到了光鲜亮丽的帕罗米诺都市圈。这处楼盘很不错。我们搭乘重载电梯上去后,我闯进了一扇门,彭特尔随后。对于即将面对的情况我们早已心中有数,唯一不知道的只是他们究竟会反抗到哪种程度。
屋里一片喧哗。这次的目标是名年轻漂亮的褐皮肤女人,如果她没有决定生孩子,很可能已经拥有了一个美好人生。一个小孩躺在墙角的盒子里不停尖叫,女人也在尖叫,看样子像是彻底疯了。
当我们走进门时,女人开始朝我们尖叫。盒子里的小孩叫个不停,她也叫个不停。尖叫声好似塞进耳朵孔的一把把螺丝刀,一刻也没消停。彭特尔抓住那女人,试图稳住她,可她和那小孩还是没完没了地尖叫。突然间我喘不上气了,摇摇欲坠。小孩不断地尖叫、尖叫、尖叫着:我的耳朵像是同时被塞进了螺丝刀、玻璃碴和碎冰锥。
于是我朝那小孩开了枪——我掏出格兰其枪,喂那小杂种吃了一发子弹。盒子与小孩的碎片溅洒在了空中。
通常我不会这样做——在母亲面前干掉她们的孩子是违反规定的。但事已至此,所有人只能盯着尸体。周围满是血渍和火药粉末,我的耳朵则由于枪声而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完全安静了下来。
然后那女人再次朝我尖叫起来。彭特尔也开始尖叫,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拍照,证据就被我毁了。紧接着那女人便扑到了我身上,想要掏出我的眼珠子。彭特尔将她拉开,她咒骂着我是狗杂种、凶手、王八蛋、猿猴,是头长着一对死鱼眼的他妈的蠢猪。
这着实激怒了我:我的确长了一对死鱼眼。这女人正走在回春效果逐渐消失的不归路上,只剩下不到二十年的命,而且这段时间还得在单性别劳改营里度过。她挺年轻,很像爱丽丝,也许是刚成年就接受回春治疗的人——不像我,当回春治疗普及时,我已是四十岁的老跑腿了——而现在,她转瞬间便会死去。可我才是有死鱼眼的人。我掏出格兰其枪抵住她的额头,“你也想死吗?”
“来啊!开枪啊!开枪啊!”她仍在继续怒吼和咒骂,没有一刻停歇,“你他妈的王八蛋!王八蛋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开枪啊!开枪啊!”她哭出了声。尽管我很想见到她的脑浆从后脑勺喷溅而出,但我下不了手。她已经活不长了,再过二十年便会完蛋。杀了她还得上交书面文件,实在不值得。
趁她朝盒子里的孩子低声嘟囔之时,彭特尔将她铐了起来。这时那小孩已成了一大团血肉模糊的残肢。“我的宝贝,我可怜的宝贝。我不知道,我的宝贝,我可冷的宝贝,对不起……”彭特尔将她强行拉进了外面的车。
有那么一会儿我还能听到她从走道里传出的声音。我的宝贝,我可怜的宝贝,可怜的宝贝……不久她便乘电梯下去了,留下我站在这里,身旁是公寓里潮湿的空气以及地上的死尸。于是我松了口气。
她把梳妆台抽屉当成摇篮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