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页)

严鹤臣摆了摆手,淡淡道:“就你独个儿在这,想做什么也随你,只是皇上保不齐哪日来了,你可要想好应对之策。”

原来他是这么个心思,要留在这以应对皇上。

这九五之尊,可不是一般人当得起的,一抬眼皮子的功夫就知道你心里转得什么念头,若是不动声色地往御前送人,只怕皇上的猜忌之心不会少半分,还不如就这般大大方方的,皇上心里明白得很。

明珠嗯了声,严鹤臣又说:“这是姑娘的福气,旁人怎么求都得不来的,退一步讲,也是姑娘仗着母家的关系,须知在宫里头,一步一步都要谨言慎行,眼下姑娘是掖庭的奴才,可日后,与母家可是休戚与共的。”

严鹤臣不过敛着眉眼同她说了几句话,而后把油灯放到她脚边道:“看书有时有晌,不能伤了眼睛,这灯留在你这,过几日让严恪来给你送灯油。”而后却步走了。

明珠垂下眼看着这烛火跃动的油灯,有些摸不清头脑,都说司礼监事务冗杂,千头万绪,怎么他这般堂堂掌印,日理万机,还有空到她这说这么几句没边没沿的话。

她不是个七窍玲珑心肠,思虑一二也想不周全,索性作罢,只是这油灯比她的油蜡好上太多,明珠又忍不住坐回杌子上翻起书来。

严鹤臣出了四库馆又走了几步,站定了身子回头看向二楼的窗户,明珠支着脑袋的影子就投在茜纱窗上,她的头发、面庞都清晰得近在眼前似的。

这煌煌的紫禁城火树银花,气派非常,姚皇后在屋里看书的功夫,就听见有宫女来通传,说是皇上到了。姚皇后刚放下书卷的功夫,就看见皇上来了。

宇文家的人都天生的高眉骨,今上亦是如此,称得眼睛尤为深邃。

“皇后在看书呢。”皇上静静道。

姚皇后沉静一笑:“不过看些程朱理学,原本读了一阵子老庄,这两日换了口味。”

“看书让人心静,皇后多看看书也好。若是惶惶不可终日才是贻笑大方。”

姚皇后眉目从容地点头,二人你来我往间都是四平八稳的冲淡平和,皇上又稍坐了一会儿,起身道:“太子今日在太学里面学了做文章,朕去看过,确实颇有文采,皇后教育了好儿子。前朝那边事忙,朕就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说罢带着人出了长春宫。

皇后行了礼,她身边的惊蛰才笑着说:“皇上夸奖娘娘教子有方呢。”

皇后退了半步,坐会自己的座位上,随便翻了两页书,才低声道:“教子有方有什么用,皇上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不过是拿我当个摆设,几时拿我当他的妻子了?”她语气平缓,不疾不徐,是宫里多年养出来的习惯,可这语气中的涩然,亦叫人唏嘘。

明珠得了书,看得一直到三更天,她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把书放了回去,她的住处就在四库馆院子的厢房里,和小印子的住处离得不远,紫禁城的夜晚阒无人声,总叫人害怕,她昨日晚上就惴惴的直到三更才睡,今日看书看得久了,反倒精神了。

突然听见离得不远处的宝坤殿里传来高呼声,小印子和何公公都跑了出来,不晓得出了什么紧要的事,只知道阖宫下钥,闲杂人不得进出。

一队复一队的羽林郎自长街跑过,约么是要把宝坤殿围个水泄不通了,明珠皱着眉看向何公公,何公公给小印子递了个眼神,小印子灵巧得像个小猴子,拦住一个快步的太监道:“给大人请安,这前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太监在这料峭的冷风里出了一脑门子汗,给小印子拱了拱手:“担不起这声大人,方才宝坤殿里出了刺客,若不是严大人挡了一剑……”他压低了声音,“咱们怕是要准备治丧了。”

三人闻言都是一惊,明珠低呼道:“你说的严大人,是哪个?”

“还能是哪个,自然是掌印严大人了,不然旁人哪能在这个时辰还守在御前呢?”

明珠站定了身子,脑子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