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3页)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生气。“那是一次该死的屠杀,就是这样。最开始就是个愚蠢的计划,实施的时候一切都乱了套,而且越来越糟。”我长话短说,因为当时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我又一次前往问讯室,被问讯两次是很不寻常的事。

H·W·沃思顿克罗夫特坐在桌边,神情放松,面带微笑,呷着黑咖啡,用的是白色釉质的杯子,是我喜欢的那种。我拘谨地站在他面前。

“稍息,请坐。我们这次只是闲聊,顺便多了解一些细节。可能你也听说了,每个人都在谈论你的事。你真是做了一个惊人之举,能全身而退,我们喜出望外,但你的叙述和中士菲利斯以及中士安东尼的有出入。尽管安东尼现在身体状况不佳,只能给出很笼统的叙述。你能从你预感到有防空匣那里开始说起吗?你从哪里听说防空匣这种武器的?”

“长官,大概从飞行员杂志上看到的,我们平时会谈论这些东西,你应该知道吧?”我没有告诉他几周前我和保罗喝茶的事。保罗晋升成了中队长,行动时和109轰炸机交火并负伤了。他有空军情报机构的海报,我们在伦敦喝茶时曾聊到过防空匣。

“实话说,我不知道。确实,防空匣这种武器不新鲜了。但据我所知真正的行动中使用的例子很少,你当时怎么会觉得那里有防空匣呢?”

“港口上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但菲利斯说你觉得枪声本来就会停止的。”

我的脑子在此时飞速运转,我不想提起我的直觉,这会让军方觉得迷信,甚至更糟。“是的,长官。”

“我刚才问了你一个问题,请你完整的回答。”

“是,长官,我不知道。当时就是直觉,我真的解释不清。”

他用冷漠的目光盯着我看了许久,眼神直直地对上我的眼睛。居高临下,忧郁棕色的眼神。我们总是怀疑沃思顿克罗夫特,我们叫他沃斯,因为他为情报部门工作,对事物有第六感,就像自己独特的线人一样。

“好吧,我们继续谈论海上的事。你不会说那也是直觉吧?”

“是的,那也是直觉,长官。”

“你差点撞上另一架飞机,而且没有任何预警,对吗?”

“嗯。”

“你说‘嗯。’,是指你同意我的话,还是你听懂了我的问题?”

“不,长官,我不会乱开这种玩笑。我是说,你说的就是实情,长官。我知道这难以置信,但实在给不出什么解释。”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天之内你的直觉救了你的命两次,除你以外整支中队都牺牲了,是这样吗?”

“呃……是的,长官。”

“你以前有过类似的直觉吗?”

我犹豫了一下是否应该回避真相,但他看我的眼神非常坚决。“是的长官,有几次,好几次。”

“那几次你的直觉都救了你的命?”

我努力回忆着。“大概有一次。我们在亨顿接受训练,在少年空军团,我们轮流驾驶一架虎蛾战斗机,那次我让另一个学员排到我前面了。他非常跃跃欲试,我就……”说到这我看着自己的脚,觉得有点羞耻。“当时我有些担心。”

“说下去。”

“所以那个学员先上了飞机,然后那架飞机撞上了飓风,被吹到了岩石架上,飞机坠毁了,那位学员也遇难了。”

他又一次久久地注视着我。“你对这件事感觉如何?”

“最开始我感到自责,但我努力记着当时的真实想法,我不是有意要让另一个人去送死的。”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我会写个报告,你可以走了。有一件事要注意,今天的谈话内容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是,长官。”我敬礼后离开了。

两周后我被叫到指挥官的办公室,被告知要被调去夜行战斗机中队,驾驶波弗特战斗机。我如释重负。人们总是在谈论那次行动,而且总觉得他们在背后观察着我。

我在夜行战斗机中队服役的时间很短,最初以为我被录用是因为在学校时理科成绩很好。1942年空军用雷达还处于初级阶段,有许多技术问题难以解决。在第三次执行任务时,我的视线模糊了,看不到仪表盘,更不要说德国轰炸机,在这没有月光的黑夜机舱外伸手不见五指。在一次清晨登陆时我的视线在最关键的时刻突然变得模糊了,我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地面负责雷达观测的指示员在背后破口大骂。但服役的时间里我已经掌握了雷达技术,加上之前的照相相关的知识积累,我申请了情报部门的工作。在博思库姆镇接受短暂面试之后,我被调往哈罗盖特。

***

我坐火车前往目的地,眼前的景象令我有些失望。以为会去伯莱切利公园的X站,但很快了解到空军情报机构是军情六处的空军分支,于是我明白为什么会被调到这里。我迅速去了一家照相实验室,走上了与自己知识对口的工作岗位。工作很轻松,同事也很和气,但没准是我那种察觉邪恶力量的直觉惊动了高层,我才会来这里的。我就是研究人员,努力制作出高质量的相片,还是说,我在被人研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