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八章(第2/12页)

我透过窗帘看去——窗帘很长,将前窗遮得严严实实——街上的噪音以及一股暗淡的湿热空气钻了进来。然后,我跑进卧室,从床底下把我的新装备拿出来。沉默的迈克在一只特百惠碗底挖了一个洞,把一个全方位扩音器——他向我保证是顶级的——粘进去,扩音器像根手指一样突出来。我把麦克风的线连接到录音机背面的接口。

是个耳机插孔,沉默的迈克说这是第一流的。

我朝外窥视,看到奥斯瓦尔德兄弟跟克莱斯勒车里下来的家伙说话。那个家伙戴着斯泰森毡帽,系着牧场主领带,穿着华丽的缝合靴子。比我的房东穿得还好,但是属于同一族群。我没必要听他们谈些什么,那家伙的动作是典型的教科书动作。我知道这地方不怎么样,但是,你得到的也不多。对吧,兄弟?对于李这样的世界旅行者,一个相信自己即便不能拥有财富也定会得到名声的人来说,这肯定是艰难的经文。

踢脚板里有个电源插座,我把录音机插上插座,希望不会触电或是把保险丝熔断。录音机的红灯亮了。我戴上耳机,把特百惠碗塞进窗帘之间的缝隙。如果他们朝这里看,太阳就会斜着照向他们。加上窗户上方屋檐投下的阴影,他们要么什么都看不到,要么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白点,分辨不清是什么东西。不过,我提醒自己用黑胶带把碗包了起来。确保安全,不留遗憾。

但我什么都听不见。

街上的声音也减弱了。

噢,耶!太棒了!我想,这真是他妈的太牛了。太感谢了,沉默的迈——

突然,我发现录音机的音量控制还停在0。我把它朝+号方向一直拧底,一阵尖啸传来。我从头上扯下耳机,咒骂着把音量调到一半,又试了一下。效果很显著。就像是耳朵的望远镜。

“一个月六十对我来说有点儿高,先生,”

李·奥斯瓦尔德说(考虑到坦普尔顿一家每个月少付十美元,这个数字也让我有点儿吃惊)。他的声音带着尊敬,夹杂着一丝南方口音。“要是五十五可以的话……”

“我能接受你讨价还价,但是,不用白费口舌了,”蛇皮靴说。他穿着叠层鞋跟,晃前晃后,像是急着要离开。“我要多少就是多少。如果你出不了这么多,别人能出。”

李和罗伯特对视了一下。

“还是进去看看吧。”李说。

“这是居家街上一处不错的地方,”蛇皮靴说。

“当心门廊的第一级台阶,需要一点儿修缮。有很多这种地方的人很坏。之前的那帮人,啊呀!”

小心点儿,混蛋,我想,你们说的是艾维一家。

他们走进去。声音消失了,当蛇皮靴走到前室的窗边时声音又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就是艾维曾经说过对面的邻居能看见的房间,在这一点上她百分之百正确。

李问他未来的房东准备如何处理墙上的洞。

质问之中没有愤怒,没有讽刺,也没有奉承,尽管每句话结尾都加了“先生”。这可能是他在海军陆战队里学到的尊敬而平淡的口气。“毫无色彩”

也许是最适当的词眼。他的脸和声音就像善于钻空子的人。至少,在公众面前如此。是玛丽娜看到了他的另一副面孔,另一种声音。

蛇皮靴含糊答应,信誓旦旦地保证主卧里添一张新床垫,由于“之前那帮人已经走了,还偷走了”之前的一张床垫。他重申说,如果李不想住这地方,有人会住(说得好像房子没有空在那里一整年似的),然后请两兄弟参观卧室。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罗塞特的艺术创造。

声音失踪了,等他们走到厨房附近时,声音再度出现。我很庆幸,他们经过比萨斜灯时看都没看一眼。

“——地下室?”罗伯特问道。

“没有地下室!”蛇皮靴回答说,拉长声音,仿佛没有地下室倒成了优点。显然他就是这么觉得的。“在像这样的街区,地下室唯一的功能就是装水。那个潮湿噢!”这时,他打开后门带他们去后院,声音又消失了。那与其说是后院,不如说是一块空地。

五分钟之后,他们又回到前面。这一次,是哥哥罗伯特试图讲价。跟李一样没有战果。

“给我们几分钟好吗?”罗伯特说。

蛇皮靴看着他笨重的镀铬手表,勉强答应了。

“我在教堂街约了人,所以你们得赶快拿主意。”

罗伯特和李走到罗伯特的贝尔艾尔后面,尽管他们压低声音避免蛇皮靴听见,当我把碗对着他们的方向时,我还是听了个十之八九。罗伯特想再看看别的地方。李说他就想要这儿。开始住这里还不错。

“李,这是个洞,”罗伯特说。“它会吞掉你的……”钱,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