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在华美军暴行运动[17](第3/11页)

结果

反美运动的最初目标实现得很有限。中美联合法庭审判的设想落了空。其中一位海军陆战队员,下士威廉·皮尔森被军事法庭审判,被裁定有罪,判处十年监禁。然而五个月之后,该案件被美国海军当局在华盛顿复审,他推翻了原先的定罪,理由是对于强暴的指控难以证实。复审还指出当初做出判决时,全中国学生要求定罪的示威制造出一种氛围,使得被告不可能受到公允的判决。

至于更广泛的目标——责令所有美国军队从中国撤出以及停止内战,就像“一二·一”运动提出的富有雄心抱负的目标一样,超出了学生能力范围。1947年1月29日,美国宣布决定放弃它作为政府和共产党之间调停者的角色,涉及调停的美国人员将尽早撤离。但是在1946年12月18日,美国已经在国内宣布了继续在中国减少驻军的计划。[22]因此在马歇尔使团正式中止的过程中,学生在加快其终结上究竟起了多大作用还存有疑问。然而还有下列美国军事机构依旧留在中国:青岛海军的分遣队和同样在青岛的美国海军训练团以及南京的军事顾问团。[23]

但是从更广义重要性的角度看,这次运动的确提供了一个机会公开的、在全国范围内表达反美和反政府的情绪。这些情绪已经在风行的论调下酝酿了几个月。一个相对来说不那么重大的事件,围绕其进行的学生抗议在短短几天之内成为表达普遍不满的载体。在此过程中,反美示威动员了足够强大的群众基础来支持全国学生运动新成立的组织。

如上所说,协调一致的学生运动最初在市内的学校间发展,然后扩张为跨市运动,最后尝试在全国范围内展开。这是抗日战争开始以来第一次全国性的、独立于政府和国民党之外的学生运动。几个月后下一轮学生示威期间成立的全国学联,其雏形即始于本次运动。因此,北平强暴事件为全国性学生运动提供了契机,明确及正式地标志着国民党对学生阶层控制的终结。

反饥饿反内战运动[24]

学生运动在2月和3月暂时平息,但在4月和5月又继续进行,焦点直接集中在生计艰难和内战问题上。这次的运动没有单独的引发事件,而是从几个来源——包括刚刚结束的反美示威积累的势头中,汲取力量。

1947年的上半年在很多方面都标志着一个转折点。美国的调停努力在1月的正式退出象征着通过谈判和平解决的希望最终破灭。政府和共产党军队正公开地进行全面战争。这意味着“二战”之后企盼经济恢复的梦想化为泡影。2月,政府宣布了一项紧急经济改良计划,冻结了决定工资涨跌的生活费用指数。基本商品的价格被设以上限,但是价格在继续上涨。从2月到4月底,各类物价指数上涨了50%到100%。5月5日到10日五天内,商品价格的总指数上涨了15%。米市陷入混乱:上海大米价格在5月4日到8日之间上涨了20%。由于运输困难,政府征收军粮和紧急经济改良计划造成的混乱,充足的大米无法从生产区运抵城市。在改革措施执行最为有力的地区——中央政府的权威最稳固的长江沿线城市,缺粮情况最为严重。在许多城市,米店关门,还发生了抢米事件。工人加大对政府施压的力度,要求解冻生活费用指数。[25]

经济一片混乱,学术界不可能不受到影响。有的学生不得不因为无法筹够学费放弃学业,还有的学生缺乏充足的食品和衣物。有数篇文章报道了营养不良、小米和包心菜聊以果腹、学生没有足够体能参加体育馆锻炼的消息。通胀使得教授的薪水缩减至“二战”前的小部分。有几位教授甚至自杀,据说是因为穷困逼迫。对中学和大学毕业生来说,失业成了一个大问题。“毕业即失业”的说法在学生圈中成了流行语。在这种情况下,学生和老师都认为内战是国家经济困境和他们自身贫困的主要原因。他们——以及许多其他人士——强烈反对拨给教育的经费在国家预算中所占比率过少,只有差不多4%,而相比之下军事支出却占压倒性比率。[26]

与八年抗战时的态度不同,知识界如今拒绝忍气吞声地接受内战招致的个人牺牲。这就是1947年5月学生示威爆发时的大环境。示威开始于南京—上海区域的国立学校[27],要求为“解决教育危机”。在北平和天津,主要口号为“反饥饿,反内战”。

初始发展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据称国民党右翼“CC系”策动了这次学潮。美国大使馆的报道引用了“有资格的观察员”和中国政府官员的说法作为这则消息的来源。这些消息在细节上稍有出入,但是消息提供者都同意学生运动和抗议很快争取到了相当多的“公众支持”,而“CC系”恰恰失去了对“公众支持”的控制。左翼分子掌握了主动权。“CC系”领袖、前教育部长陈立夫依旧在相当程度上控制着教育事务,他与他的继任者朱家骅关系不和。教育部出台了一系列影响到国立学校的决定,像早该预料到的那样,这些决定激起了学生的敌对反应。除了这些众所周知的信息以外,很不幸,该外交报告对“CC系”所负责任的确切性质语焉不详,对“有共产党参与其中”的论断也不置可否。然而所有消息都同意的一点是广泛支持与“左翼”目标的趋同。这一组合将“扰乱”转变成了那个时期规模最大的学生反战抗议。抗议按如下的步骤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