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至6月(第4/7页)

今天早上吃了一顿真正的早餐,再洗个热水澡。赖因费尔特是小型农场及乡间别墅的混合,极迷人——白色粉墙、舒适的家具、藏书极多。我们到树林里散步,迪基·埃尔茨射中一只松鸦。下午出去骑马。这是我头一次骑马,幸好后来肌肉并不酸痛,可能要感谢我的体操课。

赖因费尔特 4月12日,星期六

又和戈特弗里德·俾斯麦出去骑马,之后去猎鹿。

贝尔格莱德今天沦陷,克罗地亚宣布独立。

4月13日,西式复活节,星期日

喝完茶后,我们在客厅窗子后面练习打靶;靶子钉在一棵树上。以前我从未打过靶,刚开始连眼睛都闭错了,结果我的成绩居然最好——初学者的运气!换用手枪之后,我的表现却一塌糊涂,因枪太重,后坐力太强。我们替孩子们藏了复活节彩蛋,可惜他们年纪太小不懂。他们显然都吃得很好,老实讲,有点太胖了。才1岁多的小男孩安德里亚斯个性鲜活,红发碧眼,像极了他的曾祖父“铁血宰相”。

4月14日,星期一

天气转坏,虽然和暖,却不见阳光。迪基·埃尔茨返回柏林,他替里特银行工作,因此至今仍不用入伍。我再停留一天。今天下午又出去骑马;断续有阵雨,雨势很大。回家途中,戈特弗里德看见几个小孩正在偷一间谷仓屋顶上的干草,便疾驰跟了上去,我的马也跟在后面跑,可怜的我只好死命抓着马鬃。

柏林 4月17日,星期四

晚上到俄国教堂读“十二福音”。这个礼拜才是我们的复活节礼拜。礼拜太长,我双脚开始发痛。塔蒂阿娜计划5月6日启程赴罗马,我却不能跟她一起去,哎!因为我才刚换工作。

南斯拉夫沦陷。

4月19日,星期六

工作两小时,然后上教堂做礼拜及领受圣餐。保罗·梅特涅在城里,即将回西班牙,再去罗马。整趟旅程(算是出差)都由沃尔夫钦一手安排,沃尔夫钦特别喜欢保罗和塔蒂阿娜。午夜弥撒因为怕空袭改在晚上7点举行,地点也改在立陶宛教堂,因为参加的人数总是太多,而我们的教堂太小。我们带保罗·梅特涅和罗玛莉·舍恩贝格一起去。

4月20日,星期日

俄国复活节。爸爸坚持要我们陪他循惯例拜访城内整个俄国移民区。

刚听说贝尔格莱德革命期间,可怜的南斯拉夫小国王彼得半夜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目睹一位将军,也是他的导师被处决(后经证实为谣言)。

4月22日,星期二

我仍忙着翻译。亚当·特罗特希望我能接管他所有的例行公事,好让他退隐到奥林匹亚山的更高峰,不必面对任何官僚虚文。我利用他外出午餐的时间,先从整理他的办公桌开始,坐在地板上掏出一抽屉接一抽屉乱糟糟的东西,差点没哭出来。他那位死忠的小秘书进来安慰我说:“冯·特罗特先生是天才,你不可能要求天才同时有条有理的!”

等他回来时,我复述给他听,他显然大受感动。他拿罗德奖学金在英国待了好几年,又在中国和美国待过,通常我们俩都用英语交谈。他一说德文就变得咬文嚼字,有时我听不懂,听他口述时更不可能全懂。每句话他会先起一个头,停顿一秒钟,然后噼里啪啦讲出一大串。稍后等我面对自己的象形文字时,通常都会发现忘记了一半。我的德文就是还不够好。法官里克特和韦特也常对我讲英文(法官在澳大利亚住了大半辈子)。同事有时谑称我们是“英国上议院”。

4月23日,星期三

伊内丝·维尔切克现在波茨坦的汉娜·布雷多家当“乡间义务女工”(Landjahr-Mädchen)。汉娜是俾斯麦的姐姐,有八个孩子。三个小的现在由伊内丝照顾,替他们盥洗穿衣,送他们上学。基本上她过得挺轻松,否则很可能会被派到农地里工作或去挤牛奶。我们去“艺术家工作室”(Atelier)替她庆生;保罗·梅特涅和西班牙大使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直对我们眨眼睛。

4月25日,星期五

和塔蒂阿娜去霍约斯夫妇家晚餐。主人让—乔治是梅勒妮·俾斯麦的哥哥。戈特弗里德·俾斯麦、海伦·比龙和切尔宁夫妇都在场。我们现在逐渐婉拒大型派对,只到十多个熟朋友家聚会,所以总是挺挤的。

今晚又有空袭。我们的公寓就在最近刚用钢筋水泥建好的动物园掩蔽壕附近。掩蔽壕地上部分很高,布满高射炮炮口,据说是本区最坚固的空袭掩体。每次一开炮,地面就开始震动,那声音就连躲在公寓里都震耳欲聋。

4月26日,星期六

昨天只落下两枚炸弹,但每一枚都重达500公斤。我们发现了一扇可以通往后院的门,万一起火,可作为紧急逃生口。后院当然有围墙,或许体操课可以帮助我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