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放弃马恩河(第5/7页)

康拉德本人也深陷这个巨大的悲剧之中。“我的一个儿子病得很厉害,”他悲哀地说,“他就躺在死尸堆中。”

凡尔登地区是霞飞的第三集团军所在,由于其防御线非常薄弱,霞飞曾授权该集团军可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撤退,德军在9月9日对第三集团军发动令人痉挛的总攻。法军已经没有后备部队了,也无法弥补前线出现的漏洞。然而,法国人却有一些残存下来的防御工事。1914年前的一个时期,法国人对凡尔登地区的堡垒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用大量的沙土和岩石铺盖在原有的土石结构上,还用水泥强化了堡垒的外壳。披甲的塔楼上配有重型火炮,并且可以缩回堡垒内部。所以,这些堡垒可以抵御德军用来攻击列日堡垒的大炮轰击,法国人可以在这些堡垒内向来犯者连续射击。虽然凡尔登地理环境恶劣,使得法军撤退不可能,但是也使得德军无法将重型火炮搬运到火线上。法国人不仅能保护自己的防线完整,也能像德国人早先屠杀自己一样去屠杀进攻凡尔登堡垒的德国人。9月9日晚上,德国人进行最后一次穿过凡尔登的努力,黑暗中,他们之间相互拼起了命。

韩屈最终抵达德军第一集团军总部,克卢克此时并不在总部,他去乌尔克河督战了。克卢克希望亲眼看到胜利的来临。韩屈向克卢克的参谋官解释英国远征军就在马恩河的北面,比洛正计划撤退,克卢克也别无选择必须撤退。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比洛送来的通知到了,比洛开始撤退时。韩屈感到没有什么再值得讨论,或者有待决定,于是离开了。当克卢克知道了韩屈的访问和撤退计划时,他想抵制,像往常那样坚持向前进军。然而,当他知道比洛已经开始撤退时,他感到别无选择,只好服从。比洛撤走后,克卢克的部队变得易受攻击,除了撤退之外,别无拯救办法。

从德国的角度看,施利芬右翼的故事有一个忧郁结尾。就在克卢克接受撤退命令时,夸斯特的军团正在撕碎法军的防御。在夸斯特脚下和巴黎之间,除了30英里(约48公里)没有法国人把守的空旷原野外,什么都没有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梦想成真的时刻:攻克巴黎,德国人只需要行军就足够了。夸斯特接到克卢克的新命令,停止攻击,向后转。德军第一集团军撤退了。

全完了。夸斯特的部队已经走了许多路,但是他们此时要沿着原路返回出发点了。

没有人比毛奇感到更忧郁。“我无法用语言描述过去几天压在我肩上几乎把我压垮的责任,我今天还能感觉到那个责任的压力,”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目前的困难让人胆寒,这些困难就像一幅巨大的黑幕一样悬挂在我的眼前。我什么都看不见。”

背景:英国指挥官

1914年8月3日,英国《泰晤士报》上有一篇报道说,陆军元帅约翰·弗伦奇爵士将率领英国远征军去法国作战。这篇报道希望读者知道这次任命是所有军队任命中最好的。

“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这篇报道称赞弗伦奇的当选,“没有痛苦的拉票活动,没有辛辣的争辩,没有令人讨厌的候选人优缺点比较,没有偏爱,没有政党阴谋。”

根据这篇报道的解释,之所以有这样愉快的结局,是因为弗伦奇“周围有许多能力强的领导人和参谋官,不仅使部队达到极高的效率,而且他的军官们都像兄弟一般相处,并且在各个部队之间和各个官阶之间形成一种良好的同志关系”。

这篇报道是最早利用报纸做战争宣传的实例,也是一篇典型范例。这篇报道的目的,就是使英国公众对自己的军队感到骄傲,对挑选出来的军队领导人感到骄傲。实际上,这篇报道充满了谎言。弗伦奇做将军一点都不比普通人强,弗伦奇根本没有辨识人才的本领。有见识的旁观者从来没有发现他能高效管理军队。

至于是否涉及辛辣的争辩、偏爱、政党阴谋,《泰晤士报》的这篇报道是在不知羞耻地骗人。

与20世纪之初南非的布尔战争时的英国军队相比较,1914年的英国军队还算是比较有效的战争机器,在布尔战争中,英国军队几乎打不赢由当地农夫组成的贱民游击队(后来不得不借助野蛮的打法)。此后,英国军队开始改善训练,按普鲁士模式建立参谋部。然而,英国军队在许多方面还是顽固地保留过去的坏毛病,比如,军队的领导层几乎完全没有改善。那是一个从不民主的社会文化中衍生出的军队,在这种社会文化中,大多数人都是没有权力的穷人,帝国的福利都被一小部分人独占,社会各阶层只能把自己的境遇理解为是自然定律的规定。

然而,英国在变,军队的变化也缓慢地紧跟其后。1870年,英国政府终止了历史悠久的军官升迁制度,在老制度中,军官需要耗费财富去买官阶。即使改革后,也只有绅士才被认为较适合于做军官。所谓的绅士,就是有家庭背景的人。但是,即使是绅士,如果没有额外收入,他也负担不起做一个低级军官的费用。19世纪末,一名表现突出的军士威廉·罗伯逊(William Robertson)被稀罕地授予中尉军阶,但他无法接受,他当时的薪水是100镑,而担任中尉至少需要4倍于他薪水的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要自己花钱,不仅要买制服,还要为自己所在团的军乐队交费)。如果像威廉·罗伯逊这样的人真的成了军官,那些不愿接近穷人的绅士就会尽量躲避他们,有时甚至恶意地戏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