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战揭开序幕(第6/7页)

糟糕的是,从来没有制定过一个步调一致的防御计划。凡需要长时间和卓有成效的合作之处,只得视具体情况匆忙地临时做出安排。再者,莱曼发现自己不停地被卷入有关指挥权限的争吵之中。一会儿是陆军元帅凯特尔领导下的德国国防军总司令部发来指令,一会儿又是参谋总长克莱勃斯,有时也会是海因里希发来命令。这还不算,希特勒还时不时地用变幻无常的灵感来打断这一个又一个的命令,以致这位守卫柏林的指挥官从来都没真正搞清楚,他到底该听谁的。

组织工作的混乱还因戈培尔的干涉更加雪上加霜,他作为柏林的行政头目,同时还兼任着帝国防务专员的职务。他作为“全面战争”的鼓吹者一次又一次地受挫于来自各方的责难后,现在觉得大展身手的机会已经来到,并在不久前刚获得希特勒的同意,着手组建妇女大队。在商讨构筑阵地和派遣兵力等问题上,他争风吃醋,坚持由他一人独自负责城市的保卫工作。特别明显的是他把莱曼也视作他的部下,在所有的磋商会上,他都强调指挥官应该到他的办公室汇报情况。相互矛盾的权限重叠,人员的经常变动,令出四处,以及对现有力量和物资的情况缺乏了解,这整个乱了套的情势变得一团糟,与其说是使保卫城市成为可能,还不如说是妨碍了城市的保卫工作。

另外,戈培尔还无视军方的各种指令,发布自己的“防守命令”,比如在每个星期一召开一次“战事委员会联席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各级指挥官、党卫军和冲锋队的高层头目,此外还有帝国首都的市长、警察局长和工业界的头面人物。他每天都派“搜索队”前往城内的工厂和机关,任务是寻找还可以派往前线的人员。可找到的人员数量,与他所期望的相距甚远,尽管他抓来了一些萎靡不振的平民,最终把他们集中到了一块儿,把这些急不可耐要冲向前线,“为元首和祖国”而战的士兵编成部队,可这也于事无补了。

这时缺少的东西太多了:坦克、大炮和单人兵器,还有燃料和各类挖战壕的工具。人民突击队在蒂尔加滕操练着抗御敌人的方法,他们在各种地形上匍匐前进,而他们的同伴则侧着身子藏在灌木丛中,用棍棒敲击空的铁皮罐,模仿机关枪扫射的情景。在另外的地方,有人在用马粪纸做防坦克导弹发射器的炮筒,或是用铺路的石块、被空袭摧毁的车辆、床架和各种各样的家什构筑着街头堡垒。最后,每一名突击队的士兵,只要他能够得到一支枪,就会领到五发子弹。可他只会陷入更为尴尬的境地。武器大多是德国或捷克造的,但子弹却是曾与德国并肩战斗的意大利或与德国为敌的法国或其他国家造的。在按严格交货规定的猎枪和运动步枪之外,有超过十五种各式枪支,以及难以说清楚生产国的多种子弹。许多根本配不上号。一片乱糟糟的混乱景象,在德国一方四处蔓延。

在几条保障供应的重要道路上,确实有一些人民突击队或德国国防军的部队为保卫城市在向市郊开拔,而道路的另一边与他们反向行进着的,是前去守卫滕帕尔霍夫机场和毗邻市中心的西港口的其他部队。按莱曼将军的说法,只有不能拿起武器打仗的人,才允许离开城市。但在同时,戈培尔却让人在每家每户的门上贴上告示,上面写道,“根据元首的命令,从十五岁到七十岁的所有男子”都有入伍服役的义务,任何人都不得例外。“如果有谁胆小如鼠躲在防空洞里,”告示在结尾时威胁道,“就将被送上军事法庭,判处死刑。”

负责宣传工作的技术人员不知疲倦地开始行动起来。像戈培尔用那阴阴的玩世不恭的口吻所说的那样,他们日复一日地把他们“马厩里最好的马”赶到恐慌的民众面前:用无数被砸死的百姓、遭强奸的妇女和惨遭枪杀的孩童的照片,详尽地展现出一幅“整个欧洲对布尔什维克化”极度恐惧的画面。鲍曼补充说,人们还会让这台“压路机”“以不断翻新的方式继续滚动”,这些印象深刻的可怕画面会唤起人们高涨的战斗决心,如果可能的话,甚至能瓦解敌方的联合阵线。

自四月下旬柏林的报刊停止发行以来,有针对性地散布谣言,成为鼓舞士气的手段。同盟国所取得的成绩,一次据所谓的“可靠来源”说,不过是元首采用的战争策略,是有意尽可能地诱敌深入,以便在最后一刻有效地“用士兵、骏马和战车”加以歼灭。或者是传播一些消息,说克莱勃斯将军已和俄国人取得了联系,他在苏联的那位独裁者面前,回忆起了自己在莫斯科担任德国武官的那段时光,那时他在公开场合拥抱了他,甚至还吻了他,说到这儿,斯大林“激动”地回答他说,他发誓要维护从前“战友般”的友谊。还有一名所谓“武器专家”的观点传得纷纷扬扬,说是多年来备受争议,现在已被采纳的炸弹战,会在这个时刻决定战争的胜负,因为正是它让柏林做好了打“白刃战”的准备。在巷战中,就像各时代的军事史所证明的那样,保卫方要大大强于进攻方。还提到了配备有“平流层导弹”的潜艇,说它能一下子打到纽约,以及能散发出腐蚀性烟雾的“冰弹”。对这些千奇百怪的说法,老百姓疑窦丛生,更多的是表示出明显的不相信。这类宣传,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像一艘正在下沉的船上的一支乐队,在越卷越深的旋涡中还在演奏着激励人心的乐曲——因为所有的乐谱都在那海底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