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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辛用眼睛触触单一海递来的那束花,让它依在胸前,红紫的花朵点缀着她。单一海听到她有些不自在地说:“谢谢。”

走出那个花店许久,单一海仿佛无意地说道:“我都快不想送给你这朵玫瑰了!”

“为什么?”邹辛诧异。

“因为你居然说谢谢我。你的礼貌让我很陌生。当然,必要的时候也应该是一种非常好的武器。嗨,你捧着玫瑰的姿势真动人,我还是头一回送玫瑰给你。当然,也是我第一次送花给女孩子。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用玫瑰表达爱情。”

邹辛忽然转过头,“其实,你根本就不相信这束玫瑰,你信的是它?”

“什么?”

“那束白色的花……刚才你的目光一直放在它上面。当然它很独特,也很孤独,更重要的是它在花中有着另外的一种韵味。”

“它是有不合群甚至感伤的韵味,我真想用它来代表我,可我却不知道它叫什么?”

“白莆菊……”邹辛的脸色瞬间低沉,“它的独特是因为它最暗淡,在这个城市,这花只代表一种意味,那就是感伤和离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成了一种借口,分手的借口。男孩子要与女孩子分手时,才会送它!”

单一海吃惊地盯住她,内心涌满许多复杂的情感:“我觉出悲哀了。没想到花会在某些时候成为一种道具。人类其实很残忍,把许多美好的东西化成一些残酷的意境,这种意境其实打碎了多少真实的心情。相信我即使给你那束花,那我也是真诚的。”

“其实,人无法躲过的只是一些下意识的东西。知道吗,当你注意那束花的时候,我就有些心惊。”

单一海沉默片刻:“你今天的情绪怎么总这样感伤。看什么都灰灰的,扑着股忧郁,似乎有什么极深的心事,这种感伤不该属于你。”

“它当然属于我。”邹辛飞快地瞥他一眼,“可惜,它只能让我一个人承受。”

“为什么?”单一海狐疑地耸耸肩。

“别问了好吗?”她停在一家商厦门前,“我现在不再去想那件事了,我只想,今天我与你在一起,我的心是快乐的。”说完,轻轻挽起一海的胳膊,随着人流涌进大厦。

单一海的胳膊被她紧紧地挽着,似乎邹辛在竭力让自己遗忘着什么。单一海内心再次涌过不祥的阴影。她今天怎么这么感伤?

人流浪头般不断地扑涌着,单一海内心埋藏着某种巨大的疑问,他的心在这种疑问的轻抚中深深地沉默了。邹辛已挤到化妆品柜台前,她似乎被那些口红给吸引了,脸上露出开心的笑颜。她用力旋开一支玫瑰红的口红,在上面点了一下,擦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问单一海漂亮不?单一海被她的小女人样给弄得心头一动一动的,女人似乎在化妆品前才更像个女人哪!他一边想,一边殷勤地为她挑选,邹辛最终选了一支暗色的玫瑰红。她当即就掏出小镜子,在唇上面涂了一圈。她的唇立即充满了质感的诱人。这时,单一海发现,她的脸上素静着,只是涂了红唇,显出种别致的美,甚至性感。他目光有些呆直,低声赞美:“你的唇好性感。”

邹辛娇羞地一笑,把钱塞给他:“那就买这支,你去付账吧!”

单一海略觉意外,“我有钱,只要你喜欢,我给你买就是。”

邹辛却低下头,“我不能花你的钱,这是我用的,怎么可以花你的钱呢!”单一海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女孩子似乎天生应该让男人给自己买东西。而他早就把这一切当成了自己的特权。他心中暗叹:在钱的问题上区分得如此干净的恋人,还能叫恋人么?可当你要给自己所爱的人付钱时,她却不要,至少也该算一种尴尬吧!

单一海摸出支烟,想抽。犹豫了一下,又用手取下,一把揉碎。那烟在他的宽掌中,轻轻呻吟着,满掌都是芬芳的烟草味。邹辛付完账,回来时面目奇异地平静着,似乎对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安。她一把扯住单一海:“别呆了,二楼上新进了一批时装,听说是从韩国进的,去看看吧?”

单一海无语地随她上滑梯,商场内的一切都弥漫着一种豪华得近乎于俗奢的感觉,到处都令他不习惯或者陌生。他自己对这儿的一切竟有种深深的不安和慌乱,甚至已不习惯于这样在人丛中挤挤挨挨着走,蓦地,他发现,这儿的一切距他太远了,他下意识地想起那片戈壁,那儿又太开阔了,阔大得连人与人之间的想念也有几十、上百公里,这种拥挤简直只是梦中才会有的情景啊!他暗叹。同时心内产生一种深深的落寞。是生活距他太远了,还是生活疏忽了他?

邹辛捅捅他,似乎奇怪地询问:“你怎么了,恍恍惚惚的。”单一海惊醒般地抬起头,他们已到了间精品屋。摆放着的各种服装在柔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某种绒绒的光泽。“没什么,哦,你看中哪套衣服了?”他把目光从邹辛身上移开,故意去看那些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