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12页)

老旦忙推辞,那玉兰怎么办?

“你个木鸡,让她做你老婆……”黄老倌子哼了一声,回头又说,“就这么定了。”老旦慌忙追上,好话说尽,最后只剩一条:能否等弟兄们都有了老婆再解决自己?黄老倌子斜眼瞥着他,一个劲摇头:“我看地图,你家里已经是黄泛区,还被鬼子占着,断没人能活下来。早也是她,晚也是她,玉兰你是娶定了,你的条件我同意,但你若敢碰别的女人,鸡巴再长,我也给你齐根剁下!”

大年一过,黄老倌子亲点鸳鸯谱,忙着给那六个弟兄当大媒人,除了二子还是木鸡一个,他人早已各怀鬼胎。黄老倌子一个个点了出来,命令大家正月里必须大婚,否则就全部赶出黄家冲。老旦乐呵呵地见证了弟兄们的一桩桩喜事,又为二子的事头疼不已。二子气嘟嘟地去找黄老倌子,求他帮忙给自己指认一个。黄老倌子挠着肚皮束手无策,说黄家冲人历来怕一只眼的,很多神婆手里的鬼符都是画着一只眼的恶魔,本来你就是两条腿都没了也有人嫁,可你少了一只眼,这比少了鸡巴还难。二子怒不可遏,去找老旦。老旦说只能等有机会给你去别的山寨抓个黄花闺女来,否则咋办?

别看大薛不声不响,下手却是飞快,抢先娶了个模样俊俏的哑巴妹子,二人整天沉默不语,可日子过得滋润,生个崽子一落地就哇哇大哭。大薛一溜小跑来向老旦报告,激动地流出了泪。海涛贼有主意,娶下了二当家黄贵的二女子,女人娇羞可爱,却也脾气不小。海涛因馋酒没少挨这女人巴掌,可一到孩子生下来,她立刻柔顺了。海涛整天拎着酒壶找兄弟,也不见她再说什么。朱铜头和小甄妹子明偷暗合一年多,终于修成正果,麻子妹说这下黄家冲里算是少了个妖精了。半年后,九斤半的小朱铜头呱呱落地,原来早就弄出馅儿来了。玉茗无人问津,他也不问津别人,每天除了训兵便独来独往,半夜别人打炮,他却上山打靶。老旦和黄老倌子说了,黄老倌子便把神婆的孙女强按给了他,陈玉茗也不客气,婚也不成,按倒便睡了。二人性格差不多,都是三脚踹不出一个闷屁的溜边儿人物,都是撒在人堆里平常至极的普通嘴脸,一切看着正常,只是弄不出孩子,而这事儿老旦就没办法了。

梁七和麻子妹果然结成了一对。麻子妹治好了梁七的烂肠胃,梁七的感激涕零,很快升华为征服的欲望,将麻子妹的心一箭射下。厚道的梁七将麻子妹捧在手上,稀罕得无微不至,硬是将见人就瞪眼的麻子妹感化成人人称赞的贤妻。她和神婆成了好搭档,一个打针吃药,一个念咒烧符,一中一西配合默契。老旦见她日渐快乐,一脸麻子慢慢消退,便在麻子团长墓前了了心愿,觉得总算为他做了点事。

如此就剩个裤裆紧紧的老旦和神憎鬼厌的二子。其他弟兄天天男耕女织,二人住在一起却是黄瓜瞅棒槌,酒壶对烟锅。老旦是个乐呵呵,二子是个气鼓鼓。冲外来了媒婆,老旦每次必推二子,但人家都是冲他来的,什么绝世苗家妹子,最美黄花闺女,都贴上来白送。老旦却一个个拒了,把个二子搞得更恼火。每来一个媒婆,老旦都老老实实重复一番:“俺家里有老婆娃子,说不定俺哪天就回去了,或是把他们接过来了,这好妹子还是留给别人抢去吧……俺弟兄二子可是条好汉,哎俺跟你说说他那些了不起的事儿……”

黄老倌子闻听老旦的做派,鼻子里哼出两个字:“木鸡!”可二子至今没着落,老旦的条件便无法兑现。黄老倌子急在心里,徐玉兰暗自恼怒,老旦全装糊涂。转眼就要两年,前方战火依然猛烈,家乡的消息仍然不知,国家的命运变幻莫测,老旦越来越喜欢徐玉兰给他的笑脸,却越来越害怕自己无法自拔。他总觉得不该到一处稀罕一个,如此还怎么回家?可岁月和身体又在天天折磨,更有个憋得恨不得上吊的二子,一日不谈女人便睡不得觉。黄家冲烟锅大点儿地界儿,家家户户敞风漏气,每个夜晚都传来对对男女们打夯的声音。老旦常在半夜睁着大眼,想着翠儿和阿凤,在别人做神仙的声音里自己解决。脑中女人的样子相互交叠,翠儿的脸,阿凤的声音,翠儿的奶子,阿凤的屁股,渐渐地又掺杂了玉兰的腰肢,她们的样子竟合在一起……老旦已经分不清每一次的喷涌是因哪一个幻想。令他颇为羞愧的是,脑海里清晰的影子,竟也在光阴里模糊了。终于,老旦再一次在夜里攥住命根的时候,那个模糊影子发出玉兰那夜莺般的声音,老旦叹了口气,玉兰的脸就在眼前浮了出来……

二当家说,徐玉兰曾经的男人是黄老倌子给她硬安的,这小伙子湘潭来的,模样好,人品也不错,只是下面却不中用。新婚之后没几天就被徐玉兰赶出屋来,吃了神婆的药也没用。徐玉兰本就不太喜欢他,如此便郁郁寡欢,脾气也变得乖戾,二人吵架成了家常便饭。这男人屋里屋外床上床下都不是徐玉兰的对手,羞愧难当,从此说话不硬,放屁不响。黄老倌子也看他开始不顺眼,久而久之便遭乡亲们耻笑,干脆跑去当了兵,这一走就没回来,黄老倌子派人去找,说是死在日本人飞机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