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6/7页)

果然,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五班门前停住。门轻轻地开了,是二班长,轻轻地捅了捅李明强,李明强佯装“哼”一声,欠起身,二班长小声说:“该上岗了。”就退出门外。

李明强急忙穿衣。

“嘻——”李明强穿袜子时吸了一口凉气,他忘了那袜子上粘满了自己的精液,弄了一脚一手,本想收拾一番,见二班长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就咬咬牙穿上了鞋子,将手上的精液往另一只袜子上抹两下,跟着二班长走出了小楼。

二班长带李明强和头班岗交接,告诉他带班员是二排长刘根柱,有事直接向刘排长报告。

李明强目送两位战友离去,脑海里又浮现出卫和平的影子,刚才的快感,还有脚上凉飕飕的精液,向上涌着一股一股的豆腥味,嘴角情不自禁地泛起了那种带有讽刺意味的微笑纹,在心里自语道:“这就是生活,真实的生活。”

当兵快一年了,李明强站过无数次岗。他第一次站岗是到新兵连的第九天晚上,叫试站岗,两个人一班。李明强和赵革命两个人,站在渤海边的一个专供训练新兵的岗楼里,一个人拿着一根木棍当枪,煞有介事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月亮像一把镰刀高高地悬在天空,稀不拉叽的星星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们,寒风飕飕地吹着周围的枯草“沙沙”作响,不冻的海水掀起涛涛大浪有节奏地冲击着哨所下的岩石。“哗——沙……哗——沙……”涛声、枯草的哆嗦声把本来就很冷的山海关叫得更令人心寒。李明强和赵革命把木棍竖在哨所里,将头缩进大衣的毛领里,袖着手不断地踱步,蹦跳。

李明强问:“革命,你害怕吗?”

赵革命说:“不怕,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李明强说:“我怕,我最怕鬼。”

“啊——,我也最怕鬼了。怎么就给咱俩排在一块了,这要有鬼了可咋弄哩?你听——,你看那旧房子……”赵革命指着海边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时建的几栋西方风格的楼群哆哆嗦嗦地说。

李明强心里直乐,他知道赵革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鬼,所以就故意说自己最怕鬼,拿赵革命取乐。

赵革命指的那片洋楼被一堵高高的红砖墙围着,上边还拉了几道铁丝网,对兵们来说可神秘了。据说是军区的休干所,专供大干部们夏天到海边度假用的,一般人住不了,压不住那里的邪气。凡是到那里服务过的兵,夏季一过,不是被调走就是被复员,只有一个老志愿兵,一年四季坚守在那里,老兵们都说那里边有鬼。

“我听班长说,那原是八国联军的妓院,拉进的中国妇女,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过,里边尽是屈死鬼。”李明强一边编一边说,“我就怕哪个女鬼看上了咱们,附上身可就完了。”

“那个不怕,我三叔有一本书,那上边讲过好多女鬼的故事,凡附到身上的,都是好鬼,你白尻。”赵革命说,他哆嗦的成分少了许多。

“美死你哟,那么多屈死鬼都缠上你,不抽干你呀!”李明强照着赵革命的火车头帽打了一巴掌说,“你说的那本书是《聊斋志异》,那是蒲松龄为讽刺那个社会编的。”

“那,那咋弄哩?咱俩跑吧。”赵革命又哆嗦上了。

“跑,班长不是说,睡觉、脱岗都得受处分。”

“那,那,鬼来了,咋,咋弄哩?”

“你不是白尻嘛!”李明强照赵革命背上打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别,别,笑!看,鬼,鬼!”赵革命哆嗦着躲在李明强的身后,哆哆嗦嗦地喊。

“瞎咋呼什么?”“你,你,看,那破房子。”赵革命指着远处来哨所路上的一所破房子说。

李明强定眼一看,果然,月光下有两个黑影在移动,不是顺路径直往哨所这边来,而是向老龙头下的石崖方向移动。黑影到了石崖下,突然分开,向哨所这边摸来,到哨所前约一百米处的土堆旁突然消失了。

“注意,有情况。”李明强拉一下赵革命。

“是,鬼?”赵革命直打哆嗦。

“哪有鬼!”李明强打了赵革命一下,小声说:“是人。别慌张,你在哨所里盯着别出声,我去对付他们,要真是坏人,咱就立功喽。”

李明强把皮大衣脱下来顶在自己那根棍子上,让赵革命蹲下观察,自己从哨所的窗口爬出去隐在了哨所后。

那两个黑影伏在地上,借着枯草灌木的掩护慢慢地向哨所接近。赵革命看清了是两个人向哨所爬,接着又看见李明强绕到了他们两个身后。赵革命心里有了底,就耍了个心眼,蹲在哨所里,将木棍悄悄地伸向哨所门口,然后装作睡觉,均匀地打着小呼噜。

那两个黑影移到哨所门口两边,慢慢地直起腰,听听里边赵革命均匀的鼾声,其中一个冲另一个摆手,他从上向下用力摆了三下,两个人一齐扑进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