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晚上,刘根柱把李明强叫到了连队的菜地边,劈头就问:“怎么搞的?你远在千里,k跟人家争什么对象!人家两个人都同居了,你还给人家写什么情书?”

李明强到警通连后,分到了报话班,学电影《英雄儿女》上王成背的那玩意儿。电话班也换成了清一色的男兵,原来守电话的四个女兵全撤了。

报话班的班长刘根柱是1979年入伍的老兵,个子不高,胖一点,跟他的名字似的真像根儿圆柱子,上下几乎一样粗,人送外号“保温桶”。“保温桶”多才多艺,会简谱,连队的歌儿都由他教,集体唱歌,全由他指挥。“保温桶”虽胖,并不笨,跑得很快,身体也灵活,体育器材,虽然不精,但样样拿得起放得下,特别是打篮球,在警通连实属老大,运着球满场飞,不怕撞,人送外号“小坦克”。不知是打篮球的人少,还是“小坦克”没有“保温桶”形象,反正,“保温桶”比“小坦克”叫得响。

刘根柱这个班长是个欺软怕硬的班长,却带着四个软硬不吃的老兵。所以,班里的什么杂活都归李明强做。

“我是不屈不挠的李明强,我要让张洪之流看一看我们李家祖坟上有没有那棵蒿!”李明强就像是开足了马达的机器,永不停歇地转着。每天早起抢扫帚,在起床号响前把报话班的卫生区打扫一遍;出完操,再以最快的速度叠内务、擦桌子床屉、扫拖屋地;训练中有一点儿空闲,就看点书什么的,从来不多说话,不惹事端。所以,不仅班长刘根柱喜欢他,四个老兵也夸李明强能干是个好兵,连队表扬次次有名,日积月累竟成了警通连的标兵。

转眼到了四月天,塞外的柳树绿了,兵们也脱下了笨重的棉衣棉裤,显露出固有的青春朝气。连队喜事一件连着一件,排长提升为副连长,刘根柱代理了排长,四班长作为预提干部上军教导队学习,通信员到司训队学开车,还有炊事班老志愿兵王顺抗战四年终于在老婆春节来队时种上了“革命”的种子。官兵们闲暇时,议论纷纷,其乐无穷。更让兵们乐的是,司务长的儿子小飞,只要兵们一点鼻子就喊“爸爸”。

小飞两岁了,像个小绒球似的在军营里跑着玩儿,开始是炊事班的兵逗他,说:“小飞,叫我一声‘爸爸’,给你好吃的。”小飞就叫一声“爸爸”,得到一些好吃的。兵们让小飞叫时,总是蹲下来或弯下腰,友好地用指头点着自己的鼻子。消息传开,警通连的兵都如法炮制,见到小飞在院里跑,就大叫一声:“小飞,过来!”

小飞像个小绒球似的滚过来,喊者就一手拿着好吃好玩儿的东西,一手点自己的鼻子,小飞心领神会地叫一声:“爸爸!”

“哈哈哈……”

小飞得到了好吃好玩儿的东西,兵们得到了许多乐趣。这一奇观,一时成了警通连的风景线。

这天,李明强得到了个意外的喜讯。

快熄灯的时候,班长刘根柱外出回来,站在门口说:“小李,出来一下。”

李明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怯怯地跟在班长身后走,到楼后的黑影里,王根柱停下来,神秘地问:“小李,你认识张副团长吗?”

“认识。”

“你和张团长什么关系?”刘根柱的话突然和蔼了许多,故意省去了“副”字,而且把“张团长”三个字说得很重。

李明强摇了摇头,没说话。

刘根柱重重地在李明强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说:“不愿说就算了。你小子,倒真能沉住气。我要不是到我老乡家串门,还不知道你要去上学呢!”

“上学?”李明强蒙了,心里直打鼓。

“军务股长说了,全团两个名额,到石家庄陆军学院汽车技工训练大队学修理工,张团长说让你去,那一个是参谋长的关系。”刘根柱说完点燃一根烟,也点亮了李明强的希望。

李明强的心怦怦直跳,这个喜讯来得太突然了。军务股长是刘根柱的老乡,消息一定是真的。李明强到部队已经半年了,还没有见过张副团长一面,本想春节买点东西去拜拜年,谢谢人家把自己带到了部队,李医生说张副团长最烦别人上他家。李明强骂自己多情,人家那么大的官儿带个兵是举手之劳,说不定早把他这个农村娃给忘了,没想到这“江西老表”还记着他,而且还安排他上学,真是个好人,恩人啊!

“军务股长说,明天通知连里。”刘根柱吸一口烟说,“学了修理工,转志愿兵就有保证了。有张团长在,说不定哪天就给你提干了。”

刘根柱又猛抽两口烟,叹口气,说:“我们这些没门子的人,只有靠死干了。”

“军务股长——”李明强怯怯地说了半句话,他早就听老兵说了,连队连续两年安排刘根柱复员,都让军务股长给卡住了。班长家里很穷,超期服役为的是转志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