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5页)

就这样,李明强上了公社业余体校,在王宏茂的严厉指教下,人家练一个小时,他练两个甚至三个小时,三个月没有回一次家,没有看一场电影,没有真正玩过一次。他埋着头练了三个月,从一个没有摸过篮球的孩子,成了公社体校的第一把刷子,当上了篮球队队长和班长。他干什么都玩命,不仅篮球打得好,学习也好,老师交办点事,都能有板有眼儿地完成。在王宏茂等老师的庇护下,在体校一待就是五年。每月交五斤白面、五斤小米、十斤玉米面、十斤红薯面和两元钱,足吃,公社每月给补助十元钱、十五斤白面,勤工俭学,改善生活,小共产主义把李明强养成了一个一米八零的小伙子。

升入高中,李明强就像走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父母摘掉了“右派”的帽子,他以优异的成绩和文体方面的天赋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尊重,被选为学生会主席,入了团,当上了学校团总支副书记。他平时在高中学习功课,课余到体校练球,有重大赛事时参加比赛,成了高中和体校的重要人物,成了学生中的第一号人物,成了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特别是大队支书张洪的女儿金凤,孩提时就想嫁给李明强,上高中又碰到了一起,就给他写了情书,并紧追不放。

“不可能,我们两家有过节,首先双方父母就不会同意。”李明强对金凤说,把她的信递了过去。

“我不要,我就要嫁给你,我可以和家里断绝关系。”金凤坚定地说。

“好,那我就依了你,把你弄出孩子,再不要你,气死你爹张洪那老兔崽子。”

李明强不止一次这么想,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转悠了很久,有各种因素,有恨、有爱、有生理反应的性冲动。金凤很漂亮,虽抵不上校花杨玉萍,但在高中也是女生中的佼佼者。她中等个头,很瘦,和她家的生活条件极不相称,就像她爹张洪一样,吃遍了全村,一顿饭吃一头猪都不长肉。她爹张洪虽瘦,走路胸挺得老高,头抬得跟葱碑[1]似的,横着走,说不出的傲气和霸道。金凤走路也有她爹的风范,高高地挺着胸,一对已经成熟的乳房挂在她那瘦窄的胸脯上显得特别大,随着走动一颤一颤的,学校的男生爱看,路上的男人也爱看。一次,李明强和金凤走在路上,连拾粪的老头儿都多看了两眼。金凤走路,不像她爹那样横着走,而是摆着走。从前边看,胯部一耸一耸,乳房一颤一颤,很性;从后边看,屁股一扭一扭,裆缝一闪一闪,很浪;从两边看,上部一摇一摇,下面一摆一摆,很条[2]。不论是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上看下看,远看近看,都是一道亮

丽的风景线。在男人中,李明强恐怕是最接近金凤的人,那柳叶眉,丹凤眼,溜檐鼻,樱桃嘴,尖下巴,哪里李明强没有细看过?就连她那耳朵眼儿边有个小黑点李明强都知道。可是李明强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瞎想。他常常告诫自己,张洪虽坏,但金凤无罪,他既不能与金凤成为夫妻,也不能害金凤一辈子。除良心这一缘由外,李明强心中还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学校团总支宣传委员卫和平。

卫和平长相一般,梳着两条小辫,不多说话,是全年级的学习尖子,篮球打得很好。也就是在打篮球中,他们认识的,李明强在三(一)班,卫和平在三(四)班,但是,从一年级开始,每次学校联考,不是李明强第一卫和平第二,就是卫和平第一李明强第二,第三名都要与他们相差一大节子。他们相互倾慕着,谁也没有去捅破情爱这张纸,他们中间始终像隔着一层雾纱,始终有一种神秘感。李明强常常从枕头包中取出卫和平塞给他的纸条,翻来履去地看,也拿不准卫和平是不是真正爱他。

这张纸条是卫和平去年七月十二日在黄冶河边塞给李明强的,上边只写十二个字:“我要的是不屈不挠的李明强!”李明强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日子,那一天,他的身躯倒下了,但是从心里又站了起来。

去年六月,公社突然有了招收空军飞行员的名额,要求应届高中毕业生报名。体校和高中共处一院,王宏茂费尽心机,给才是高中二年级的李明强报了名。李明强也真争气,从公社到县里,从县里到地区,从地区到省城,一路过关,一丁点儿毛病都未查出来,就连那“C”字形八个方向的视力表,最小的一行他都看得清清楚楚,验了个二点五的眼睛。整个高中就验上李明强这么一个学生,据说全县就验上了七个人,高兴得王宏茂一顿喝了一瓶烧酒,喝高了,睡不着,半夜把体校的学生集合起来,年轻教练李锐把灯光球场的灯全打开了,全校欢庆李明强验上空军,就像那一年男队获得全县篮球联赛第一名一样,一直折腾到天亮,会了餐,放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