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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们,动作麻利点,给它来个痛快的吧!”饲养员歇斯底里地喊叫。

这一天,刘占理部队的阵地上像过年一样热闹。杀马、放血、剥皮、烹煮、分肉忙活了一阵之后,几百号士兵每人终于得到了一碗救命的马肉。正当刘占理和士兵们蹲在战壕里狼吞虎咽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刘占理急忙跑出战壕,眼前的景象把他惊呆了:雪地里一摊殷红的鲜血,旁边横卧着一具尸体,饲养员饮弹自尽了……

勉强撑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头上,饥饿再次袭来。只是这时再没有一点可吃的东西,士兵们只能啃树皮、嚼草根……

一连数日狂降暴雪,温度持续都在零度以下,陈官庄一带大河小沟全部结了厚厚的冰,这是豫东地区数十年不遇的极寒天气。刚开始,尚可以靠着烧麦秸、稻草、树枝取暖。这些东西都烧完后,大雪依然纷纷扬扬下个不停。他们便开始拆农户家里的门窗、桌子、板凳和床板。当这些东西烧光后,暴雪仍然没有停,不少士兵竟去挖村头的坟墓,把棺材板掏出来烧了取暖。

因为村庄的房屋有限,只有少数官兵能住在里面,大部分人员只能栖身在又冷又湿的掩体内。在这饥寒交迫的环境里,身体强壮者尚可苦撑,可怜那些受伤、羸弱的士兵,蜷缩在冰冷的壕沟里,没有取暖的柴火,加上没有一口食物,不少人就被冻成了僵硬的尸体。大量被冻死和饿死的士兵,尸体根本来不及掩埋,扔到雪地就算完事。

刘占理有空也走出房屋到处转转,眼前的惨状令他触目惊心。路边、河塘、沟渠和战壕里,被打死、饿死、冻死的人都是赤裸裸地被遗弃在那里,趴着的、躺着的、侧身的、仰面的,各种姿势都有。尸体身上较完整的衣服被人扒去穿了,破旧带血的衣服则被扯下来烧火取暖了。此时此刻,刘占理数日前的雄心壮志已荡然无存,止不住哀声连连:“决战还没打响,已经如此大的伤亡,这仗还怎么打?!”

又是一周过去了,和刘占理部队的情景一样,陈官庄一带国民党军的阵地上饿殍满地,哀鸿遍野……

29日,漫天飞舞的大雪终于停了,太阳出来了。十几天来压在人们头上的阴霾正在逐渐散去。解放军战士纷纷从掩体里走出来,伸伸懒腰踢踢腿,一个个神情轻松、精神抖擞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政治宣传。

百里之外的总前委驻地小李家的院子里,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扫雪和铲冰。邓小平看大家干得热火朝天,也走出房门,与大家一起干起活来。

一个战士用铁锹铲起雪奋力地向院墙处扔,扬起的雪块把院角红梅树上的冰挂砸得噼里啪啦往下掉,露出了树枝上红红的花蕾。看到这番情景,他想起陈毅司令员的一首新作,情不自禁地朗诵起来——

隆冬到来时,

百花迹已绝。

红梅不屈服,

树树立风雪。

“好诗!好诗!”所有的人都停下铁锹,一齐鼓起掌来。

邓小平打趣说:“再有两天,新的一年就要到了,不妨将这首诗作为新年献礼吧!”

“要得,要得。”大伙儿都模仿四川话喊道。

院子里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报告!”大家正在说说笑笑的时候,一声“报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原来是警卫连长从外面回来了。邓小平知道有情况,于是放下铁锹向屋子里走去。

这里是临时会议室,屋子中央放着一张方桌,上面摊着地图和一些文件。邓小平坐下来,对警卫连长说:“你把情况说说吧!”

“这两天我们几个人一起跑了好几个地方,到了商丘虞城县的张菜园村、砀山县的关帝庙镇、亳州的观堂镇几个地方。经过侦察对比,觉得还是张菜园村比较合适。其他几个地方离前方太近了,另外人多嘈杂,不利于隐蔽;这个张菜园村离前方不远不近,也比较安静,有一个张姓大户人家愿意把房子让出来,那里有房子有院墙,对安保工作也比较有利。”

“你们没有强迫人家吧?”邓小平问警卫连长。

警卫连长赶忙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现在乡亲们的觉悟都很高,看到解放军进村都亲得不得了,争着抢着往家里拉。”

原来,总前委考虑到目前的战事进展,要把总前委驻地向前线推进。此次警卫连长接受的任务就是前去寻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居住和办公场所。

警卫连长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形图,边指给首长看边接着说:“张菜园村大约位于商丘东南方向二十华里处,地势比较平坦,村子也不小,周围村庄也比较密集。我们是这样想的,可以把总前委、司令部设在张菜园村,政治部设在洪庄,后勤部设在商丘城北的圣保罗医院,其他机关、部、处可以分散设置在周围的一些村庄,这样有利于开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