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明官场乱斗之二:张居正搏杀高拱(第2/12页)

假如他们对对方的个性了解得再深入一些的话,可能彼此就都不会如此期许了。

高拱比张居正早六年科举中第,那一年,即嘉靖二十年,就是张居正没有参加会试的那一年。此后,高拱也被选为庶吉士,毕业后,授官翰林院编修。高拱后来的迅速晋升,有两个重要原因:一个与他在裕王府给裕王当了九年老师有关,另外一个并非不重要的原因,则与徐阶的推重有关。

中后期的嘉靖皇帝,极度相信道教师父的话。当时,为了长寿,一个道士警告嘉靖皇帝:两龙不相见。结果,这位皇帝便长时间地不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同时,也在很长时间内不立太子。因为两个儿子中必定有一个是未来的“龙”,立了太子会使两龙相见,会令他联想到自己的死,联想到这个太子有一天会取代自己。对死的恐惧,甚至令他极度厌恶别人谈到皇家子孙的生,因为这同样会使他联想到有生必有死。

由于这个缘故,他的孙子,即裕王的儿子——后来的万历皇帝出生后,有一位当时颇受宠信的宫中女官祝贺他喜得皇孙,没想到,他竟勃然暴怒,立即将这位女官赶出宫去。就这样,万历皇帝长到快四岁了,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因为明代皇家规定,皇室子孙的名字必须由皇帝赐给。

由于这个缘故,人们长时间无法知道,裕王究竟会不会成为未来的天子。史书称“中外危疑”。

此时,嘉靖皇帝的另外一个儿子景王,更受皇帝喜爱,并且没有按照皇家制度到他自己的封地去,长期留在首都,具有明显的争夺继承权的意思。在此期间,高拱一直尽心尽力地辅导裕王读书,裕王相当尊重他,曾经手书“怀贤忠贞”四字赐给他。

嘉靖四十一年五月,严嵩罢相。此后,在新首辅徐阶的举荐下,高拱很快由正四品的国子监祭酒迅速晋升为正二品的礼部尚书,被徐阶推荐参加内阁的值班,为皇帝撰写受到高度重视的青词。并在嘉靖四十五年拜文渊阁大学士,正式成为内阁成员。

此后,出现了一个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局面:高拱与徐阶之间发生冲突,渐趋激烈,终至决裂为势不两立。

《明史》中记载:“始阶甚亲拱,引入直。拱骤贵,负气颇忤阶。”从当时情势和史料记载中判断,高拱自视极高,而且,嘉靖四十四年,景王又病死,裕王承继大位已成定局,他很可能认为徐阶是在拍自己的马屁,为将来预留地步,于是并不领徐阶的情。这样,他才会在“骤贵”——突然发迹之后,经常赌气般地和徐阶对着干。

而徐阶大约也确实有预留余地的意思在,因此,对高拱很器重并亲近。但他似乎没有洞察到高拱的心思,因此在处理事务时,显然没有过多考虑高拱的情绪。当时,高拱把自己的家搬到了内阁值班室附近,时不时地在值班时,偷偷溜回家,并且有时还把宫里的器具带出去使用。为此,遭到一位言官的弹劾。这位言官可能有拍徐阶马屁的意思,偏偏又是徐阶的同乡,高拱便认为是徐阶指使的,于是,“大憾之”——痛恨徐阶。公元1566年,即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嘉靖皇帝病死,裕王即位。没几天,转过年去,就进入了新皇帝的年号——隆庆元年。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导致了高拱对徐阶的彻底痛恨,并为此后与张居正的决裂埋下了伏笔。

嘉靖皇帝死时,按照惯例,由首辅负责起草老皇帝的遗诏。一般说来,这种遗诏是对过去的盖棺论定,并由此生发出对未来的展望,极为重要,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官样文章。那些有作为的首辅,常常以此为契机,给国家带来全新的气象。

此次,徐阶就把握了这个机会,在遗诏中,将嘉靖朝四十五年间最不得人心的重要弊端进行了一番正本清源、拨乱反正。结果,史称:“诏下,朝野号恸感激。”遗诏公布后,朝野上下的人们痛哭失声、感激不已,并将这份遗诏和当年杨廷和撰写的那份诏书,视为嘉靖朝一始一终的两大盛事。从而,成为历史上相当有名的一份遗诏。

没想到,这件盛事却把高拱和另外一位内阁大学士惹恼了。原因是,此时的徐阶“倾心委居正”——全心全意地依靠张居正,他是和张居正商量着起草的这份重要文件,高拱和另外一位大学士连边都没有能够沾上。是故,二人大为光火,以至于那另一位大学士提出:“徐阶诽谤先帝,应该斩首。”这显然是一种意气用事的情绪发泄,透出一股阴暗的小家子气。

而高拱,则以新皇帝潜邸旧臣的姿态,开始了与徐阶的对抗。最激烈时,发展到二人在内阁中,以激愤之词相互辩驳争吵的程度。徐阶的两个儿子及其家人,在家乡横行乡里的事情,就是在此时,被高拱的追随者揭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