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张居正:天才少年入官场(第2/7页)

帝国时代极重翰林,到了张居正的时期,早就已经形成了一个传统与惯例:不是翰林不能入阁。因此,从成为庶吉士开始,人们一般已经将这种人视为“相储”,就是“宰相坯子”或“宰相储备”的意思,类似我们今天的所谓“第三梯队”。从而,打开通向仕途高层的道路。事实上,从大明帝国开国之初设立庶常馆起,许多帝国的高级官员确实是从这儿走出去的。一个现成的例子,眼下的次辅——相当于今天内阁第二总理大臣的严嵩,就是由庶常馆中走出来的庶吉士。

在京师,张居正“日讨求国家典故”,表现得极为勤奋好学——此处的“典故”一词,相当值得注意。它指的应该是国家的典章制度和各种大事件的来龙去脉,说明这一点,对于我们了解张居正一生行为处世及其背景至为重要——同时,在官场周旋,则进退自如有度,相当游刃有余。《明史》形容他:“居正为人,颀面秀眉目,须长至腹。勇敢任事,豪杰自许。然沉深有城府,莫能测也。”从中,我们知道,张居正其人,容长脸形,眉清目秀,生着一部辉煌的直达腹部的大胡子,既有美男子的仪表风度,又敢作敢为,以磊落的伟丈夫自许;且极有城府,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学问、地位、相貌、性情,不用说,放在任何时代,张居正都具备了一个男人应该有的主要魅力。

不久,严嵩作为首辅,把徐阶当成了自己的最大对手,处处提防,时时忌讳。许多人因此害怕与徐阶交往,躲躲闪闪。独有张居正,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论是在徐阶面前与严嵩交往,还是在严嵩面前与徐阶交往,绝不鬼鬼祟祟,一概表现得大大方方,相当磊落。结果,反而使首辅严嵩、次辅徐阶等京中大僚都相当器重他。

这是一种天生用来搞政治的才能与禀赋。在未来的岁月里,这种素质和另外一种很不同的东西曾经都在他的身上出现,帮助他建立起了极其重要的人力战略资源。

同样,身居帝国中心,以他的绝顶聪明——“颖敏绝伦”和少年老成,他也不可能不注意到,此时,自己所处身其中的大明帝国已经变得非常之古怪了。

首先,成为庶吉士以后,他就算是正式地食君之禄、以身许国了。但他却几乎没有机会见到自己效忠的对象——皇帝。这是不正常的。人们早就注意到,皇帝是从三十岁那年,即嘉靖十五年开始,第一次以患病为由不视朝的。后来次数越来越多,间隔越来越短,不视朝的时间则越来越长。到嘉靖十八年,葬了他的生母章圣蒋太后之后,就开始长时间不视朝了。

五年前,皇帝三十六岁。宫中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宫婢之变”。没有人能够真正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皇帝发表了关于此事的上谕,文辞堂皇,却语意含糊,让人不知所云,如坠五里雾中。社会上,反倒更加蜚短流长。

张居正应该知道,民间的传说不一定完全是谣言。来到京师之后,就他的观察,至少有几件事情是明摆在那儿的。皇帝征许多八到十二岁的民间少女入宫,且数量越来越多,达千人以上,乃举国皆知。举世皆重红铅,也是事实。红铅者,即炼童女经事为药也。张居正来到京师时,帝国朝野相当普遍地相信,饮用少女经血或服食用少女经血炼制的药剂,可以长寿并促进性能力,于是成为举国皆信的养生保健之道。其情形,大约与我们曾经很熟悉的喝红茶菌、打鸡血之类差相仿佛。在后面谈及嘉靖皇帝的章节中,我们可以更加充分地了解其详情。

不只普通民间百姓如此,便是三公九卿、皇亲国戚、名人士大夫莫不笃信如狂。当时的历史记载形容这种风尚时,使用的词汇是:举国皆狂。

事实上,这种情形对于张居正并非毫无影响。

从此以后,皇帝长居西苑,深居简出。到张居正进京做官时,除了几位在西苑轮流值班的亲信重臣外,群臣们已经习惯见不到皇帝的日子了……

没有证据能够表明,这些东西给了初到京师的张居正什么样的影响。不过,对于涉及皇帝本人不那么光彩的事件,远隔千山万水聆听皇帝的诏书,和近在咫尺的观察,所能给人的感受肯定是相当不同的。

根据帝国创建者朱元璋和他的重要助手刘伯温设计的制度,帝国官吏最重要的来源是科举考试。

帝国科举制度规定,没有经过资格认证的读书人,不论年龄大小都叫童生,年五六十岁甚至七八十岁尚是童生者,并不罕见。

童生通过了府、州、县学一级考试的,表明已经通过了诸生的资格认证,则叫生员或叫诸生,就是我们常说的秀才。秀才们在官场礼仪、赋税、徭役和国家教育津贴等方面已经享有帝国优待。比如,在见到民之父母——七品县官时,秀才们可以不用下跪;他们犯了过错,县太爷不能用板子打他们的屁股;在经济上,他们可以享受为数不多的教育津贴,并免除了某些徭役;在穿着上,他们也可以不同于普通人而身穿长衫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