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狱中老板(第2/6页)

有一大队追随者簇拥在身边,希特勒再次成为眼前小天地的主人,成为自己那个小集团备受尊崇的领导人。就像纳粹党体现出军国主义色彩那样——拥有自己的军服、行军靴、旗帜、军乐,以及冲锋队和突击队,在监狱里聚集起来的这些人眼下也拥有一定的军事组织结构与感觉。这不仅仅对于有军事头脑的希特勒颇具吸引力,就连克里贝尔那样强硬的旧军官和卡伦巴赫那样的往日前线战斗人员也很感兴趣。每一个新到的犯人(被判罪的犯人服刑起始日期不尽相同)都要立即向老板报告,就像在新成立的军事组织里向指挥官报告一样(希特勒还没有被称为元首,只是被称为“老板”或“长官”6)。“我的心怦怦直跳”,卡伦巴赫回忆道。他在刚到来的当天登上台阶,走向希特勒的二楼房间就是上述那种感觉。“我当时被他的个人魅力和现场氛围给镇住了,再也想不起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希特勒非常详细地询问了我的个人情况,家人情况,还有我们的私人经济情况……强有力的握手,伴随着心心相印的话语。”(卡伦巴赫的书里充满着英雄崇拜之情。7)接下来已经为希特勒所倾倒,正式开始在兰茨贝格监狱生活的卡伦巴赫,又慢慢地回到了楼下十一号房间。他新结识的那些同志们正在忙着用粮食制作代用咖啡,往面包片上涂抹果酱。

兰茨贝格要塞牢狱关押的犯人向来很少,但这一次关押了40多个犯人,生活条件总体上比较舒适。同二楼的那些犯人一样,一楼的犯人也有一个供就餐、休闲放松用的休息室。他们可以在那里读书看报、打盹儿、吸烟、写信,或者什么也不做;他们可以穿自己的衣服(而不是常见的囚服),可以拥有个人物品,包括小折刀。只有钱必须上交到监狱看守那里,由看守把每个人的钱存在自己的监狱账户上。记有个人账户的总账每周更新一次。这些“不剥夺荣誉的犯人”不必干活,甚至也不必整理床铺。打扫房间整理床铺,还有全部室内杂活,包括清理垃圾、擦鞋、送饭这些事情全都由雇来的人负责干了。他们是从兰茨贝格主体监狱中挑选出来的幸运者,获得了在要塞牢狱里充当特殊服务员的工作。8按照规定,他们不能和参加过暴动的犯人说话。不过他们认为在这些犯人的牢狱里工作是一种优待。每天他们给希特勒和他的手下人送过饭后,可以吃剩下的任何饭菜。要塞牢狱的犯人们在一楼和二楼休息室里的公用餐桌上一起就餐。

对于以前参加过暴动的那些犯人而言,兰茨贝格监狱里的生活确实不错(他们也是绑架者、窃贼、破门入室的窃贼、破坏分子。如果把四名警察被杀的罪责算在他们头上,他们还是杀人罪同谋)。他们的日常活动自由自在,丰富多样,不会感到单调乏味,至少在天气温暖的月份里是这样。“我不会抱怨这里的生活单调乏味,”赫斯在寄给父母的书信中写道,“我是个脑力工作者,直到早晨7点半为止。吃过早餐后,从8点到11点,我又是个‘用拳头(手)干活的工人’,干劈柴的活。这种活动对健康非常有益,因为我可以用斧头砍些树根,每小时还能挣20芬尼[2]!希特勒说他写完书也会来干这个活儿。干完后洗个热水澡。11点35分,吃一顿分量很足的午餐。然后小睡一会儿,喝点茶,接着再干‘脑力工作’。7点45分至8点,吃过晚饭后,我们可以再到外面自由活动,玩玩游戏,或者同希特勒边走边聊。接下来我们又聚在室内——希特勒、克里贝尔中尉、韦伯博士,还有我——在一起喝茶,吃些油酥点心。这种点心一直会有人送过来。”9

有人把兰茨贝格监狱的生活比作旅馆生活,比作矿泉疗养地的生活。同一楼狭小房间的拥挤生活条件相比,要塞牢狱二楼可称为度假营。无论怎样称呼,兰茨贝格要塞牢狱是巴伐利亚最舒适的罪犯监狱。社会党人和共产党人把这一点视为巴伐利亚司法系统具有右翼倾向的又一证据。被判犯有政治罪的左翼人士几乎全都被押送到下肖嫩菲尔德监狱(Niederschönenfeld)。这所监狱位于兰茨贝格监狱以北57英里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

住在二楼的那五名“不剥夺荣誉的犯人”——希特勒、克里贝尔、韦伯、莫里斯与赫斯——过着近乎修士般的生活。他们的主要活动就是阅读、写作和聊天。住在一楼的那些犯人则是一帮吵吵嚷嚷的家伙。他们中间几乎没有军官和专业人员。他们自称为乡村野孩子,在行为举止上也有相应的表现。“房间里总能听见大声嚷嚷,一直有人不停地出入十一号房间。”卡伦巴赫写道。他们相互开一些恶作剧的玩笑,欺凌新来的狱友,虚构戏剧,创编诗歌,按着原有节奏编唱新歌。在十一号房间里,卡伦巴赫提出了《体面行为和生活秩序十项注意》,内容包括“禁止往花盆里扔烟蒂……这里不是贫民窟,不是酒吧”;“禁止把衣物扔在椅子上,因为我们有衣柜”;另外还可以偶带恶意的笔触写道:“禁止大声喊叫……这里不是犹太人学校”。